那笑声乍一传来委实将焚青雨吓了一跳,将将捡起的护魂符又掉到了地上。
松香更加醇厚地有些不像话,黑夜和浓雾混杂在一起,她脚边的护魂符竟成了个雾蒙蒙的小萤火虫。她弯腰捡到手中,才能在雾里借着护魂符的光亮看清护魂符的轮廓。
发笑之人朝她走了过来。
那人走起路来没有声音,只衣料隐隐有摩擦声。
焚青雨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鞋上蹭了蹭。
“咕啾啾——”
那只鸟的声音自她鞋边发出,它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在她鞋子上便溺的事情,不知何时跑了回来,还跳上了她的鞋,爪子勾住她的衣脚,将她当做一棵树或是一座陡壁,一路向上攀爬。
爬到了焚青雨肩上时,它跳起来,极力向前望去。周围太黑了,它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它似乎并不明白它什么都看不到是因为周围没有一丝光线。那鸟得寸进尺地跳上了焚青雨的头顶,完全将之视作了一个瞭望台,在上面蹦蹦跳跳挣扎向前望去。
就在焚青雨忍无可忍地伸手把那只鸟抓下来时,她视野的正前方,一缕淡银色的月光穿透了树林。
只有一缕,不多不少,只照亮了那一小块的地方,隔着厚重的雾,她依稀瞧得个人影。
雾气在消散,不知何时,灌溉进鼻腔的浓醇松香散的一干二净。清淡沁凉的薄荷味将她的嗅觉清洗了一遍,分外舒服。
雾散得极快,那被月光照亮的一小块地方,一人正斜倚着树轻笑。他好像已经笑了好久了,现下正在反复回味着刚才所见的趣事,嘴角微微上扬。那人看着焚青雨,轻轻挥了挥手。宽大的青色衣袖划过,被月光照着的地方骤然变大,银月清辉瞬间洒满了整座百禄山。
那人朝她走来,那股清凉的薄荷香味随着他的靠近变得复杂了起来,清淡清冷沁凉,她被厚重松香熏地发酸的鼻头整个都放松了,没忍住,她又吸了一大口。
那人慢悠悠地朝她走着,她却是百感交集。皎月星团,雨后的天空,浮动的白云,姑母那株十万年开一次的月神花,天君那汪集天地灵气的云升潭······那人走到了她身前五步,那些东西从焚青雨脑海里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词——神仙之姿。
焚青雨幼年并未到百禄山生活时,在一本小人书上第一次看见了这个词。大抵是凡人对神仙的憧憬和敬畏,那书中将神仙之姿写地天花乱坠,日月黯然失色,焚青雨这么些年都再没见过比那更肉麻和无耻的形容。而后她进了萧山,跟着姑母见过了无数的仙家人。尚未得道飞升的修行之人,仙人,一派掌门,长老,甚至是上仙她都见过······她更加意识到凡人对神仙的憧憬与幻想到底有多么神经质。
然而眼下,她意识到凡人的脑残式憧憬不是没来由的——总有人能长成书中所写的模样。
那长成书中模样的人在焚青雨面前停下,自报姓名:“我叫玄天释。”
她往素是并不花痴的,虽然的确是震惊迟楞了一会,却也并没到五迷三道的地步。这人一说出名字,她心中同这神仙之姿的人多出了许多亲切感。她以为,这世人的名字再奇怪,左不过就同她打个平手,但玄天释这个名字绝对胜她一筹。
这么多年来,她头一遭报自己个的名字报的十分开心:“焚青雨。”
玄天释点了点头,回道:“好名字。”
她也点了点头,开始打量起玄天释。他挥手便能十里清辉,又长了一副正儿八经的神仙之姿,还有这么一个仙气名字,想来不该是普通仙人,应当至少是修行多年的高深仙人,十分可能是上仙。然而满天下数过来,上仙统共就六个,她虽记不清每一个的名字,却应当记得没有眼前这号人物的。毕竟这般古怪的名字,她要是早有幸听到,必定要想尽办法拜会一遭。
排查来排查去,她所知的同他相符的便只剩了一人,于是她问道:“阁下可是天君养在灵山的那位皇子殿下?”
流言天君百年前看上了凡间一歌姬,二人有一子被天君秘密养在灵山掌门白鹤知座下。据传这位私生子生的一张人神共愤的好面容,名字也取地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