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太阳已经很高了,还没见柳月瑶起床,岳少松打发陆锦过去看看。不一会儿,陆锦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少松,月儿又离家出走了。”“离家出走?”岳少松拿过纸条来,只见上面写着:“大哥,有件事我得去处理一下。你们不要担心,也别想着去找我,这一次我不是去找燕王,所以你们也没地儿找。放心,我尽量在二月底赶回来,如果来不及,你和陆姐姐成亲我就不参加了,小妹先在这里祝你们幸福。大哥,给陆姐姐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吧,岳家的当家女主人,不能太寒酸。顺便告诉她一声,我把齐鲁绣庄还给她。本来就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她也不会卖绣庄。当时买下来也是帮她筹钱,原本就想着找机会还回去的,现在她成亲正好。彩礼就按二嫂和四嫂的标准来,同样的岳家媳妇,一碗水要端平。”后边还用重墨写了一句,“如果不按我的意思办,回来我就挑了屋顶泄愤。”
“岳青杨!”岳少松一声大吼,吓得岳青杨忙跑了过来。“大哥,出什么事了?”“什么事?你自己看。”岳少松吼道,“我问你,你是怎么回事?自打你们回来,月儿三番五次敲你的门,你为什么不开?你知不知道她那失落的样子很让人心疼?也怨我,”岳少松一拳砸在到自己头上,“以为是你们闹别扭,我就狠了心没管,没成想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多大。你说,这都是为什么呀?”
岳青杨顺着炕沿儿溜到地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她喜欢燕王爷。”“燕……燕王爷?她说的?”虽然也大体能猜到,可是亲耳听到,岳少松还是有些吃惊,他问岳青杨,“为这你就恼了?为这你让她受委屈了?离家出走,她得受多大的委屈才在这个家里呆不下去了?”岳少松劝道,“老三,得不到,就放手吧。她喜欢燕王爷,咱就给她祝福,不行吗?”
“我也想,可是没有她,我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大哥,放手太难了,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钻心蚀骨啊。”他猛地扯开衣裳,露出心口处抓挠的新伤旧伤,咚咚咚地捶着,“大哥,这里痛。”堂堂男子汉,泪如泉涌,岳少松也忍不住红了眼圈:“老三,爱不能勉强,不是你的,再痛也得不到。”“我知道。”岳青杨整理好衣服,“我去找她。”“你上哪找?”“天南海北,找不到她我就不回来了。”“还是先等等吧,”岳少松叹了口气,“她会回来的,这是她的家。陆锦,”岳少松说道,“咱们的事往后拖拖吧。”
陆锦被岳青杨吓住了,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正的爱是这样的。心痛,自己也有过,只是不如岳青杨的激烈。听到叫自己,陆锦回过神来说道:“都听你的。”没想到柳月瑶轻而易举地就把绣庄还给自己,还大方到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而且还要给她那么多彩礼,她的心动了。这种事换作是她陆锦,她做不到。
柳月瑶套了二丫的话,知道了方小柔的家离任平安他们家不远,翻过大巴山就是。饥餐渴饮,日夜兼程,十几天的功夫,她就找到了方家寨。趁黑,她摸清了寨子里的情况,知道了第一家住的就是方小柔。
第二天,柳月瑶敲响了方小柔的大门。“谁呀?”方小柔放下手里的活出来问道。“大姐你好,小妹寻亲路过,口渴了,想讨碗水喝。”“寻亲路过?”方小柔打开大门,见是一个小姑娘,忙说道,“屋里请吧。”
晚上没看清,柳月瑶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方小柔。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圆圆的脸庞,眼睛不大,鼻头不高,模样不算出挑,但很耐看。
进到屋里,方小柔端了碗水给柳月瑶:“慢点喝,刚烧的,有些烫。”柳月瑶接过碗,轻轻地泯了一口,把碗放到桌子上。桌子年岁有些老了,大大小小的裂了不少口子,有深有浅,不过很干净,缝隙里没有一点灰尘。
“姑娘这是从哪来?”方小柔问道。“山东。”“山东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的。”“姐姐想去吗?”“想啊,听说那里经常能看到太阳。不像方家寨,整天阴沉沉的。”刚子答应过她,等成了亲就带她去山东看看。
“哦。”柳月瑶故意探头往屋里瞅,“就姐姐一个人吗?”“嗯。”方小柔红了眼圈,“家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母和哥哥也在去年的时候离开了我。”想起往事,方小柔鼻头发酸。“哥哥?”柳月瑶故作惊讶地说道,“既然是哥哥,就应该比姐姐大不了多少,怎么会英年早逝呢?”“是意外。辛酸往事,不提也罢。”方小柔起身拿过毛巾擦了一把脸。柳月瑶试探着问道:“你不恨那个造成意外的人吗?”问过了,她又后悔了,忐忑不安地注视着方小柔。方小柔轻叹一声:“不恨。”
其实她也恨过。如果不是岳青杨的突然闯入,她们一家三口依旧过着平静温馨的生活。可是事情出了,能只怪岳青杨一个人吗?要不是方常春逞能,要不是方老太逼婚,要不是她方小柔一时冲动拿起了菜刀,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人生没有也许,她不想怪谁,也不想恨谁,她说道:“不恨,对大家都好,离开的不必牵挂,活着的不必糟心。”柳月瑶轻舒了一口气,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她瞟了一眼边上放着刺绣的架子,问道:“姐姐在绣什么?”昨天晚上黑咕隆咚的没看清,这回她仔细看了看,认不出是什么。像熊不是熊,说猫也不是猫,圆圆的脑袋,大大的黑眼圈,身上胖嘟嘟的,黑一块白一块。不过黑也不是纯黑,略带一点褐色,白也不是纯白,稍微有些泛黄。它慵懒的靠在竹子上,胸前还抱着一小把竹叶,格外的憨厚可爱。柳月瑶很喜欢,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方小柔说道:“它叫竹熊,憨憨的,很好玩。”“姐姐手真巧。”柳月瑶拿起放在边上的蒙头红,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姐姐要成亲吗?定了日子没有?看看小妹有没有口福能讨碗喜酒喝。”方小柔羞红了脸:“还没定呢,他大哥刚说了亲,等他大哥成了亲才能说我们的事。”
前段时间,方小柔把岳青杨塞到床底的钱拿出一些给了刚子,刚子就用那些钱盖了几间新房,准备他们成亲用。房子刚盖好,给他大哥说亲的就挤破门。他大哥三挑两挑,看中了隔壁村寨的一个姑娘。听说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干活有一把子好力气,刚子一家都挺满意。好不容易他大哥说上亲,长幼有序,他和方小柔的事就得往后推。为这事刚子很是过意不去,本来新房子是盖给他和方小柔的,这下就得两兄弟同住,心里老觉得对不起方小柔。方小柔倒没觉得不好,大家在一个院子里住,热闹。看她贤惠懂事,刚子更喜欢了,发誓一辈子会对她好。
“你爱他吗?”柳月瑶问道。“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踏实。”“他呢?他爱你吗?”方小柔又红了脸:“他说下辈子的事谁也不知道,他要用这一辈子来陪伴我,呵护我,他说他的心就是我的家。”
“就从那一刻起,你就在我的心里住下了,我的心就是你的家。你摸摸看,你的家不大,但它很温暖。”想起岳青杨曾经说给自己的话,柳月瑶红了眼圈。她端起碗,一饮而尽,水,很苦。
告别方小柔,柳月瑶飞身上马。“驾。”她狠狠地抽了马屁股一鞭子,身后,眼泪连成了线。
柳月瑶刚离开家的第三天,得到柳月瑶发了财的消息,孙氏领着英达英杰找到豆香坊,硬是要大牛留下两兄弟,说是来他们姐姐这里讨口饭吃。大牛没同意,他不想招惹孙氏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