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随着毓芬一声凄婉的叫声，红黑色的血顺着大腿蜿蜒而下，染在白棉布上。紧握双手的两人都浸湿了眼眶。毓芬脸色苍白到极点，一头乌发都汗湿了，沾在头皮上，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到鬓间……

秀龙忙用帕子拭干毓芬的眼睛，怜惜道：“不哭，不哭，小产也是月子，哭了对身体不好！”她温柔抚了抚毓芬苍白麻木的脸颊。

秀龙深深记住了母亲失去孩子的那种痛，是生无可恋，是绝望！

毓芬小产后静养了几日，身子便恢复了。秀龙后来才得知，温惠至答应姚毓芬进乔家的条件是打掉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那日温惠至带着那盅堕胎药，看着毓芬喝完，她才离开。

乔贯伦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只得百般安慰，许诺婚后再生，这才各方安抚，各得所愿。

但姚毓芬生为母亲，为与爱人厮守，同意失去孩子，终究是一道伤疤，永难填合。

乔太太都已没了意见，秀龙知道只剩乔笑风还在反对：她愿意帮毓芬这一把，硬着头皮去找乔笑风，与他撕破这最后的脸面。

此时笑风、秀龙两人站在总理书房内，对立地站在乔贯伦两侧。笑风怒目圆瞪望了眼秀龙。秀龙已感到了他的怒意，心中虽也体谅他“生母失意、外人介入家庭”的生气，但也怨他不接受父亲迟暮之年的爱情，然而更多的却是委屈。因为在这事上，从始至终，秀龙她并无偏帮毓芬，且客观地站在“理”与“礼”之上：对于美好的毓芬抛来的友谊之枝，她不得不以礼相待；对于伯父与毓芬真实的爱情，在道义上，她不得不认同，至少，她不能反对。

笑风诘问道：“父亲，您执意如此，该如何向舅父交代？”

贯伦镇定地回道：“这本是我们乔家之事，为何要向他交代。往深了论，这是我个人私事，与他，甚至与你们也都无关！”他目光坚定，望着笑风。

“父亲，在政治上我是支持您的，您是位难得一见的好官。但在这件家事上，我是坚决反对的…我们正欲借温家军支持组建海警司，这件事若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素知舅父鲁莽，若被人挑唆，后果不堪设想！”

秀龙心中“咯噔”一下，恍然醒悟：自己所代表的“理”与“礼”几乎办坏了一件大事，鼓了勇气讪讪说道：“这样说来，我办坏了一件天大的事！”

笑风睥睨她一眼，嘲讽道：“‘最有理’小姐这才意识到吗？”

秀龙满怀歉意：“我并没想到这一层，对于政治，我真是毫无眼界。不知此事还能如何弥补，如若真会发生这么大的误会，我愿意向伯母和大帅去请罪！”

笑风的心却软了下来。他就是要等这位‘最有理’小姐服软，可没想到秀龙得知利害关系后，不光屈服道歉，还愿意自揽罪责，陷自身于危险，将他人置于安稳之地。笑风仍冷笑一下：“你真愿意去顶包？我舅父若真动了怒，你可要吃苦头的。”

秀龙淡淡一笑：“罪不至死，吃些苦头罢了。”秀龙心想，若真到那一步，你乔笑风绝不会袖手旁观。没想到她对笑风如此了解和笃定。

贯伦此时已思忖定了，说道：“好了，你们莫要再争论了，还是让我自己去处理吧，我自有分寸！”

笑风此时倒也不再冷眉冷眼，宽慰道：“父亲也不必太担心了，我能保证在海警司组建上，大表哥是站在你这边的，而且如今在帅营里，沛燊已能与舅父分庭抗礼了！”

秀龙面色稍缓，挑眼感激地看了笑风一下。她已明白刚才笑风一席话虽有指责其父亲之意，但大半是备来恐吓她。她却不恼，对他只有感激，因为毓芬和伯父可以幸福，什么代价都值得。

贯伦听完只微微点了点头，却锁住了眉头：笑风这样的闹法，加上惠至心中的大不快，怕是都要牵连到秀龙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