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位窈窕的女郎端着精致的碗碟顺从地跟在少年身后从昏暗的楼道慢慢走出,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下正准备敲门。突然门从里面被打开,两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嘀咕着走了出来被门口两人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之前两个小丫头默契地捂住了嘴。
少年察觉不对,抓住了一个丫头的手臂问道:“你们慌什么?怎么不在里面候着?”
两人对视一眼,你推我我推你,在少年不耐烦前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大少爷在里面,说,说和姨娘有话要说让我们先出来。”
少年人听完挥手让她们走,自己则轻轻推开了外间的门。俞思谦没事儿怎么会来找杜姨娘还将旁人支开,他怀疑有问题。
两个丫头有些为难地盯着他,少年没有理会二人只冷冷扫了一眼,很快一位年长些的就识相地拉着另一人走开了。
跟在少年身后的窈窕女郎勾唇一笑立即随着他一同悄声走进了房间。
杜姨娘的房间是个挺大的套间,进门后有一段小走廊和盥洗室,再隔一道门才是与睡房相连的会客室,俞思谦和她此时就在第二道门后对峙。有一段走廊使套间对外的隔音很好,但两人的争执声很大他们稍一走进就听到了里面正在谈论的内容。
“您跟着奶奶和父亲这么多年还不清楚他们的想法吗?他们根本不是在乎嫡庶的人,姨娘现在已经不是前清了!”
俞思谦的问话彻底彻底激怒了杜姨娘,她握紧双拳奋力地跺脚,不管不顾楼下住着的都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
“他如果不是这种人怎么会在说好无意娶亲后又匆忙迎娶了只在生意场见过一面的女人?我伺候他生下你,在有了她后就什么都不是了。我恨呐!恨她家财万贯、恨她精明能干、恨她登堂入室…”
她在尽情发泄数十年的不甘,一番话怒吼出来酣畅淋漓,之前假意掩饰耗费了她太多精力,说到最后她已经无力了声音越来越低。
俞思谦极度煎熬,面前头发散乱、面目狰狞的女人是他的生母,她所述的每言每语又让他嫌恶。还好他在宦海沉浮早修炼了一幅假面,他开口时语气仍旧平淡,像是掷下的一句宣判。
“你是嫉妒,因为嫉妒你剥夺了幼清该有的人生。他也是我和二弟的父亲,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犯的错让我们都成为幼清?”
二人的谈话没头没尾,在外偷听的少年一时还无法识别他们争论的内容,但他相信此事。两个人不管是伪装还是本性平日里都表露的温和一面,这样激烈的争吵太过反常。他没有着急推门而入或是转身离开,耐心地不漏过每一个字地听着。
俞思谦说完耐心盯着她很久直到杜姨娘的呼吸平稳下来,他突然起身朝窗边走去,路上不小心踢翻了一盏熏烟炉暴露了他内心其实存在着烦躁。
河风透过没关严的窗那一点细小的缝吹得呼呼作响,俞思谦伸手将窗拉开更大任风猛地灌进来吹散他的严整的短发,背对着杜姨娘他更能够将这个家剖开来讲。
“如果不是父亲的意思你觉得谁能给你的姨娘名分,让我们都好吃好喝的过?”他被风吹得更清醒了,回过头来审视他执迷不悟的生母,“将你和盐商、浑水堂口怎么勾结的一五一十黑纸白字的写下来。”
俞思谦毫不留情,杜姨娘不知是在他审视的目光下还是被言语惊吓软倒在地。他走过去扶起姨娘,动作极尽眷恋可只这一秒,随后俞思谦从兜里掏出纸笔拍到她面前。
门外偷听的少年听到盐商、浑水四字浑身一颤,要送的东西都不顾了转身匆匆就走。他步伐凌乱灯都没来得及打开,三步并作一步跑下了楼梯。
随在他身后的女郎在被他抛下后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她边走边低声暗骂不堪成事!
隔墙的耳朵匆忙退场不久俞思谦也推门出来了,透过马上要掩上的门可以看到面容姣好的妇人斜倚在沙发扶手上疲累地闭着眼,一行泪水慢慢滑落腮边,是悔恨还是难堪?
……
杜小霓失踪了。
俞自牧从噩梦中惊醒,他出了一身粘腻的汗。越来越热了,他烦躁地一把掀开软被登上皮拖鞋冲向盥洗室,将水龙头拧满用手心捧了一抔凉水使劲泼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