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五先一步在归了俞幼清读书的花厅候着了,幼清进去后屏退了所有忙忙碌碌打理着花厅的下人,请了康先生上座。
她单刀直入,“朱会计是怎么回事?”
“既然不能毫无理由地开了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消失。”
俞幼清沉默了,的确朱会计这等人不能继续留在公司这么关键的位置上,他在公司做了这么多年不能像其他无关的人一样随意打发了就是,不管用什么由头辞退奶奶都免不了过问或者命人再查一遍,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不管是古往今来话本中的豪门秘辛还是现实里她能接触到阶层,富丽堂皇的大宅院里血污不比地上的尘土薄,这些都是财富的阴暗面,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兄妹相争需要用别人的命来填。
她抓握这桌案边沿对上康五坚定的目光按捺下胃中的翻腾。
康先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也时常由她胡闹,他恪守本分对小姐的决定从不置喙,所以俞幼清一直觉得这是一个负责但好说话的大人,从不凭年长的身份和大哥的授权对她施压说教,作为护卫是尽职的“哑巴”,包容着小主人。在兄妹俩面前他分别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正到俞幼清可以放心把一些只对她负责而需要对其他所有人保密的事务交给康五去办。
但此时康五的神情虽和以往一样认真但带上了些作为长辈的教导意味,有些严厉。俞幼清很不合时宜的想,她就像历史上的先帝遗孤而康五就是顾命大臣,替她狠下决心,教她将心肠磨砺得坚硬。
“小姐不能心软,你为的是俞家的基业无需负罪,现在你做不到的由我替你做,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学会对我下令。”
俞幼清还是沉默,她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这件过于庞大的谋划,面对康先生可以称得上期许的灼灼目光她只好转了话题。
“钱款都处理好了吧?他与面粉一事可有牵扯?”
“都悄悄归还了账上,请了信得过的人另外对账,账面上的缺口应该就只剩二少爷那份了。据他交代他知道二少爷与人私下联系打捐物的注意但他害怕牵连自身没有参与,只暗中留意着,但他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隐约知道好像是什么商会。”
“商会?别的地区势力大的商会只有盐商,但他们看得起这点蝇头小利吗?看能不能有办法查查昨日出码头的船只的走向再说吧,还有留意下俞自牧别的动作,如果真是什么商会他们不会只合作这么丁点。”
在康五退下时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怎么做的?报案的女人确定没后患了吗?”
“打了药,小姐放心此人原本就贪图酒色这个死法不奇怪且从头皮了推的药,很隐蔽警察局看不出来。报案的打点好了警察局不会再找她麻烦,俞自牧也不会找到人。”
“好,你去吧。往后…往后这种事情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擅自决定。”
康五走后她没有再强撑任由自己趴伏到了桌上,不知怎得她觉得今日的花香格外腻人。
……
姚梦庭现在很焦急,她的姑妈在早晨八点就不见了人影。昨夜她就盘算着要将姚女士接来,但因为时间太晚怕打扰她休息并且还没有征得老夫人同意她没有忙着打电话过来,早上她特地早早起床询问过老太太得到回答后就赶紧出门了。她知道姑妈经常玩到深夜,出发时估摸到了公寓楼下时用门房的电话拨上去就正好。
结果打了无数次电话都无人应答,她没有姑妈其他朋友的号码,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等着换班前的门卫替她确认姚女士的去向,特殊时期她无法控制不去乱想,昨日的场景太吓人了,这一路上她看到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还好前一天值班的门卫留意过这位常常深夜而归的时髦女士,他告诉姚梦庭她姑妈彻夜未归。姚女士交往广泛她没办法判断姑妈又在哪里通宵达旦的玩乐只能去会馆碰碰运气。
会馆所在地是极其繁华的一条街,如今大多数都紧闭门户,但隐隐还能听到一些尖锐的欢笑,像是刻意掐着嗓子的交际花发出的调笑,如此刺耳就像在此时玩乐同当下的格格不入。
她来到姑妈常和朋友聚众打牌的一间屋子外,就站在外间都能听到哗哗的搓牌声。姚梦庭好像隔着彩色玻璃都闻到了里面的烟雾缭绕,她以手作扇扇了几下再扣了门,不过她不抱希望里头的人能听在这点微弱的叩门声,随后姚梦庭推开了房门迈步进去。
让她担忧了许久的姚女士正拿到了一块好牌,颇有气势地将面前的牌面推到了,里头的气愤比外头快二十度的天气还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