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乌挪开了目光,她望着宅院门外横着道牌匾,其上龙飞凤舞地刻写着“周府”二字,冷笑一声:“你以为,一场争论便可撼动周家在松阳城的地位?”
少年闻言果然怔住。
“能被称为四大家族,其势力早已在四周生根发芽,又岂是几件宝物可以影响的。”
“可百姓的流言……”
黛乌看向他,眸中难得流露出几分同情:“凡间,能用银两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要周家还有一人在外,即便今日为师下手屠了周家满门,重振家族也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少年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时不知作何回答,默了良久,他才僵硬地开口:“那是不是意味着,徒儿不能……”
“你这小子平时机灵得很,怎么遇上了姥姥的事便这般糊涂。”
栖遲蓦然抬起眸,定定地注视着对方。
“你方才也说了,害你姥姥的是周家的幕后凶手,为师既不能也不愿去应付其他人。”黛乌这般耐心属实不像她的风格,“为师本就不是冲着覆灭周家而去的。”
少年眸中亮起了丁点光芒:“那师父这是……”
“你还记得不久之前,为师前去周家探过一次虚实么……还顺手带回了一枚簪子……”
他怔默了良久,像是恍然大悟,瞪大了眼:“师父落在茹家仓库的那枚簪子,便是……”
黛乌终于松了口气,好在这小徒弟还不算笨得彻底:“那日为师化作你的模样前去拜访,故周家主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如今周府外的争论喧哗,也不过是他们做的一场好戏罢了。”
“既如此,周家主母很快便要找上徒儿了?”
黛乌脸色缓和了些,她似笑非笑地调侃:“是啊,周府素来戒备森严……”提及森严二字,她嗤笑了一声,“来之不易的机会可别浪费了。”
少年咬紧牙关、回首遥望着周府的方向,风吹起他鬓角的碎发,顺带将他眸中复杂的情绪吹散。
这一天,他等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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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的黛乌令其回房休息,而她不过坐下休憩片刻,便猛然察觉隔壁房间不断聚集的妖气。
她轻笑一声,低声喃喃:“真是沉不住性子……”
房内。
栖遲解下胸前系带、将身后黑羽骨剑取下搁在桌上。
一早出门,整整半日未曾喝过水,他有些口渴,取了桌上的瓷杯和水壶喝水。不过两口,便觉杯中之水酸涩难喝的很,他放下杯子,正打算喊客栈小二换水,熟料一转身,便见一衣着华丽的美艳妇人立于门前,沉沉地注视着他。
他心中一惊,门未有被打开的迹象,这妇人是如何进入他的屋内的?
他尚且不知来者何人,眸中多了几分戒备。
美艳妇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而后落在他唇角的水渍。
少年被这般盯着,不顾此刻内心感受有诸多违和,他连忙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角,退后了一步。
妇人见状,以广袖掩下半张脸,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有如黄鹂鸟清脆动人,可露出的那双眸子却没什么情绪,甚至有几分凌厉和傲慢。
“上次见面,我未将你仔细看清,今日一见,好一个清俊少年郎……”
上次见面?他何时见过她?
栖遲不过是顿了片刻,立马回过神来,莫非此人便是周家主母,他未曾见过可师父见过!
他当即朗声回道:“你今日来寻我做什么?”
周夫人放下嘴边衣袖,余光在屋内肆无忌惮地扫视,语调平静、隐约还能听出几分小女人撒娇的味道来:“今早周府外发生的事,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吧……你令我好生丢脸啊……”
说话间,她已然立在了少年跟前。
周夫人的个子算不得高,比之面前十四五岁的少年还矮上半个头,二人相视而立的模样,旁人见了很难不误会。
“你令周家丢脸、便是令我丢脸,你说,该怎么赔偿我?”
他头一遭见周家主母,便是这幅场景,心下登时又气又恼,可不知为何身子像是被人施了咒术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他见妇人几乎要将整个身子贴上,当即开口:“周夫人所行之事不妥!”
“不妥?”她似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拿我的簪子便是妥了?”
妇人说着,右手已然贴上他腰间系带,仿佛下一秒,便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你做了这些事,我原想将你杀了泄愤,可方才见你生得如此水灵,我许你死前与我鱼水一场,如何?”
最后的话,她几乎是贴在了栖遲耳畔低语。
少年许是头一回被辱,当下气得脸色通红。妇人视若无睹,目光微微下移,轻易拨开了腰上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