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王政穿着上好绸衣,握紧了拳,满脸都是不甘:“我大哥早年过世。如果这次我还不能扫出一番事业,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
“…………”
叶危拍拍王政的肩:“辛苦了,哥们,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一步了哈。”
“等等,来都来了,再坐一会。我真不知我现在该怎么办?好苦恼。”
“别苦恼,命带富贵,我建议你向命运妥协。”
王政坚决摇头:“这不行。”他苦笑一声,“城里的人都知道,我家的钱是怎么来的。”
叶危不说话,王家确实有点财不对位,说里头没猫腻,谁也不信。
“我爹年年逼我去参加镇里仙道院的考试,他保证只要我上场一律会过。一旦有了仙道院盖章的修道证,我就能参加仙法大比。只要混到前五百名,就能做大官,然后像他们一样,开始盘剥别人辛辛苦苦交上来的贡金,变得巨富无比,接着盖房子、纳小妾、生小孩,再逼小孩也去做官,美名其曰光宗耀祖。有什么意思?”
叶危也觉得没意思,上辈子转修鬼道让他看明了不少事。修道乃是随心性,或日积月累,或忽然通悟。何况道法自然,便如树上果,鸟飞着吃、猴爬着吃、人搭梯子摘了吃,仙道鬼道其他道,各有各的道理,哪有想修道,还需要仙道院来盖个红戳,发个一纸凭证,允许此人从今往后可以修道了!天下之大谬。
何况,仙民的体质根本不可能按仙道的方法修出果来。前世叶危作天王时常来仙民界视察,就发现了,在这里开设仙道院、给仙民发什么修道证,就是在骗学费。本来,仙民每年就要给上重天的仙门百家缴纳贡金,现在又被榨取了一波学费,活的更加艰难。
假使有仙民想彻底摆脱这种被剥削的状态,那就只有成为上重天的修士,成为收贡金的一方。要做修士,那就要修道,于是就要去修士们下设的仙道院,交纳昂贵学费,努力学习获得修道证,这样才有资格参加仙法大比。第一名飞升,剩下五百名当官,当官的虽还是仙民,也要交贡金,但可以盘剥百姓的贡金,至少摆脱了贫穷。
至于五百名开外的人,只能寄希望于孩子修道飞升,于是继续要去仙道院学习,交纳昂贵学费……如此恶性循环,代代不息。
这些沉疴宿疾,极难根除,叶危本想,若他坐了那个帝位,就全都改了。他想要一个人人都可以修自己想修的道的天界,没法修道的人也可以有不修道的自由。
“我不想骗人……”
王政低着头,握着一块石头,忽然朝池塘里狠狠一掷,击出水花三千:
“仙民界七八`九重天,人人都在骗人!修道证根本没有用,我从小就被我爹逼着上仙道院,我学了十几年,我都不知道修道修什么。每年那么多人涌进去,一个个都领着修道证出来了,哪个又真的修出果来了?我不想去考,我就是没有灵气,没有修道的天赋,不修道就是了,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一辈子为了那个什么修道证自欺欺人。”
于是第一年考,王政坚决不去,第二年,还是不去,王大人火了,怒骂孽子,吃他的穿他的还有脸说七说八,有种滚出去扫大街!王政一点头,真的滚出家门,去当了个环卫仙,每天早起早睡扫大街。
眨眼到了第三年,王大人真没想到自己儿子这般硬气。马上就要举办仙法大比了,错过就要再等十年,总不能真叫亲儿子当一辈子环卫仙,只好先哄回家里来。
叶危躺在草丛间,枕着双臂听完,问王政:“你当真不修道了?”
“我也没办法,天生是个仙民,这体质就修不了道,只有上重天那些仙道修士才能修道吧。”
“那倒未必。”叶危坐起来,“道自在人心,哪里修都一样,就算是上重天,也多得是混水摸鱼的家伙。”
“你怎么知道?”
叶危避而不答:“你明日就去考一次呗。”
“我不去,净骗人。”
叶危转过头来,狡黠一笑:“如果我说,你可以不必骗人呢?”
王政震惊地看着他,恍然大悟:“是啊!你是个会法术的!那天跳无间狱……等等,你不会是想去替考吧?这可不行,万一被抓到了,我不会怎么样,你这辈子可就完了!”
“想哪去了?我问你,你们王家家仆共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