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在我身上摸了这么久,我怎么也得要点什么回来吧。”甄筠突然站了起来,促狭着眼,勾起的嘴角流露出无边的邪恶。
轩颉被甄筠步步紧逼,直到被顶到了墙面,再无可退。他只能仰起头,像在面对一个要糖的孩子,无奈又宠爱:“我那是给你包扎好吧?不然你想血尽人亡啊?”
甄筠把轩颉逼到墙角,额头抵着额头,他看着轩颉瞳孔里的自己,轻笑道:“我就亲一下。”
轩颉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甄筠已经占领了他的领土。甄筠的唇舌火热而绵长,轩颉每次都会被他的温度和力量给惊讶到。怎么会有这么温暖的人呢?不过,也只有这个人可以融化他眼里口里的坚冰,可以融化他骨子里的寒意。湿热的舌尖在轩颉的口腔肆意挑逗,像个没得到自己喜欢的糖果的小孩子,非常不满,逼得轩颉不得不给他回应。唇齿相交,十指紧扣,甄筠另一只手抓着轩颉的头发,一声低吟从无法分离的唇齿间溢出。
轩颉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小爱向皆茹要吃的画面。
小爱非常可爱的比出一根食指:“姐姐,我再吃一点点就好了,真的,就一点点。”
然后就会把目之所及扫荡得片甲不留。
甄筠这个“亲一下”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下”把轩颉整个人都下了。他无力地倒在甄筠的肩头,回味着这个“一下”,嘴角轻轻勾起,他想:“这两人不愧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啊。”
在他们背后,夜色已经悄无声息地来临,占领了这座繁华之城的每一个角落。
十里长街的尽头,有一座被废弃的神祗。没有供奉、没有信徒,但有一顶可以遮阳挡雨的屋檐,它是乞儿们的栖息地,贵族眼里的跳蚤窝。高高在上的神明和泥坑里打滚的人互不嫌弃,在这一亩见方的地头彼此依赖,以免自己显得太过冷清。门口只有一盏红灯笼,忽明忽灭,依旧在显示此地从前的荣光。
冰儿把秋情带到神像后面,那里铺了些稻草,是一个不错的睡觉的地方。这里是冰儿的领地,没有人敢过来。虽然她是丐帮帮主的孙女,帮里的人都对她很尊敬。可毕竟这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难免混进一两条臭虫。秋情又是一副我很尊贵,你们别来惹我的样子,说不准就有那么几条臭鱼要来招惹招惹的。
秋情却明显不能体会到冰儿的好意,她看着青苔占领的墙角,结满了蜘蛛网的神像,偶尔有一两条不知名小动物路过的稻草,一脸吃了粑粑的表情。
“怎么?不满意啊?”冰儿挑眉问道:“不满意的话就回家咯。”
秋情回头看了一眼如墨的夜色,门口一盏红灯笼在风中摇摆,火苗忽熄忽燃,像在跳一种舞蹈。她不怎么灵活地转过脑袋,看着不怎么干燥的稻草,鼓起勇气道:“我就睡这。”
“行了,那就睡吧。”冰儿说完就躺倒在稻草上。
秋情踌躇半晌,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她低头发现自己挡住了一只蜘蛛的去路,那只聪明地蜘蛛正准备翻山越岭从她脚上迈过去。她猛地抬起脚抖了抖,蜘蛛落地,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尽快离开此处。她看着蜘蛛逃之夭夭的背影,脸色愈加难看。
一阵风吹来,把秋情冷了个激灵,她缩了缩身子,看着安睡的冰儿,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这样她睡的就不是稻草,而是家里绵软舒适的大床了。她的脑子说:“睡下去,没什么好怕的,难道这比逼你嫁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还可怕吗?”她的脚却拒绝接收大脑传来的信号,像颗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
冰儿迟迟没听没到旁边传来的动静,睁眼一看,那大小姐还在做心理建设呢。见冰儿睁眼看她,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
“果然是大小姐。”冰儿在心里笑道。她起身脱了外套盖在旁边的稻草上,白了秋情一眼,转过头背对着秋情睡了。
虽然冰儿这外套也不怎么干净,但比直接睡在稻草上好多了。秋情一脚一停,终于慢吞吞摸上了冰儿的“床”。
冰儿翻过身,冷漠道:“大小姐,你还没付钱哦。”
秋情好不容易睡了下来,听了冰儿的话,又惊得坐了起来:“什么!就你这破地方还要收钱?”
冰儿瞟都没瞟秋情一眼,道:“你可以选择换个地方。”
神像温柔地平视着远方,眼前是浩渺大地,它丝毫没有注意到脚底两个小丫头的风起云涌。没有人说话,呼吸声也听不到,只有风穿堂而过。呜呜地,跟鬼哭似的。
冰儿可以想象秋情此刻的脸色是多么难看,她肯定恨不得把自己吃了。一想到可以让秋情吃瘪,冰儿就比得了钱还乐。
在试图用目光杀死冰儿未果后,秋情最终还是丢了块银子在冰儿身上。她对住宿费这个东西毫无概念。
冰儿看了一眼肚子上那锭沉甸甸的银子,眉毛一挑,神色自若的收入了怀里,心里笑开了花。
“除了钱你还知道什么?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没有钱就不能活了吗?”秋情一气之下来了个三连问,个个都问在了冰儿的笑点上。
“大小姐,你从来没穷过吧?”冰儿躺在稻草上,睁眼望着神像的脑袋,反问道。
“那是自然。”秋情理所当然地回道,她是安定侯府的郡主,皇上是她叔父,太子是她堂兄。从她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了与“穷”字无缘。
许久都没有等到冰儿的回答,秋情悻悻地躺下了。
夜深,蜘蛛安静地睡在窝里,失去了白日捕食者的敏锐。只有无处不在的风刮得门口那盏红灯笼咿呀作响,似鬼舞的伴奏。
一缕红光反射到墙上,像一团火焰的剪影,虚无缥缈。秋情睡不着,睁眼看着那团剪影,飘啊飘,摇啊摇。
“大小姐,你这样睡得着吗?”
“啊?”
冰儿不小心睁眼,不小心看了秋情一眼。只见她双腿打得笔直,两只手叠好放在小腹上,眼神清明,身体比僵尸还硬。
“冰儿,你为什么当乞丐啊?”秋情实在是睡不着,又不想一个人清醒,拉起冰儿唠起嗑来。
冰儿还从未听过如此有深度的问题,她琢磨了一下,答道:“我爷爷是乞丐,我就当乞丐了。”
“嗯?”秋情不懂,“你爹娘呢?”
“死了。”冰儿面无表情道。
“啊,怎么死的?”
“听爷爷说,是饿死的。”冰儿简洁地答道,她爹娘死的时候她还很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不知怎么的,秋情心里突然有些难受,酸酸的。她小时候不听话,爹娘关她禁闭,她一气之下就搞起了绝食。那滋味,此生难忘。她之后再也没绝过食。
“冰儿,你经常饿肚子吗?”
“不,我从不让自己饿肚子。”
“冰儿,如果我早点遇到你就好了,那样你爹娘就不会饿死了。”秋情天真地说道。
冰儿一愣,不懂秋情怎么突然抒起情来了。搞得人怪难受的。
“你当时也不过是个小屁孩,有什么本事管他人的死活。”冰儿略带攻击性说道。
秋情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触到了冰儿的逆鳞,有理有据地反驳道:“我是没什么本事啦,可是我叔父是皇上,他有本事不让人饿死。”
冰儿背过身,低声道:“但愿吧。”
秋情还欲说什么,却听见冰儿道:“睡吧。”
不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怎么能睡得这么快啊?”秋情嘀咕道,继续把身体紧绷得像僵尸一样。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有什么微生物来袭就可以立马发现。可是最终还是没熬过睡意,她圆睁的眼睛慢慢模糊,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进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