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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大。

众人眼睁睁见一艘乌篷船侧翻,缓缓沉没入江,搅动江水漩流,就连脚下大戏船也摇摆不定。

而那求救声戛然停止,冷飕飕的江面,孤零零的沉船,竟然不见水里有挣扎逃生的人影。

“看那边!有人。”

章筱萱循声望去,恰见一条小舢板正迅速驶离沉船,静悄悄的疾驰,也不顾舷缘上还紧扒着两个在身子还在水中挣扎着奋力往船上爬的人。不过眨眼功夫,小舢板安静地消失在大雾里。

而沉船随了涡流晃了晃,渐渐的只见浮出水面的一截桅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什么鬼?”师兄弟们面面相觑。却见江面漂浮起无数黑色的泡沫,似机油,又不像,看呆了众人。

“……救命,救命!”呼救声再次响起,却是极近。

师兄弟们这才“呼啦”一声又涌去船舷探身去江面搜看。

“人在这里!”水鬼爷喝道,“快拉这孩子上来!悬梯上挂着呢。”

七手八脚从水里拉上来的是个学生仔,白净的一张脸吓得面无血色,周身尽湿,身子在江风里瑟瑟发抖。

“你那些同伴够狠心的,扔下你在江面自己逃了。没点江湖道义!”憨胖骂着递他一碗暖暖的米汤。

学生仔也不说话,仰头“汩汩”的一饮而尽。

“唉,是个小哑巴吗?”师兄弟们窃窃议论,忽见学生仔一声大呼如小兽般蹿身跃起,撞开围观众人,飞奔向船舷,长腿一抬半个身子出了栏杆,骑上栏杆,就要往江里跳。这可是杀了师兄弟们个措手不及。

仗着自幼唱戏练功的身手功夫,憨胖为首一个空翻扑上去拦腰抱住他,吼着:“兄弟,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可别想不开。”

“我的船,我的货……” 学生仔双手紧扒船舷哭天抢地:“丢了货,我回去会被活活打死!”

众人好一番劝,学生仔才稍事平静。谁想,他啜泣一阵,忽然抹把泪翻脸不认人矫情道:“你们撞沉我的货,你们赔我!”

这可是才救了一个“小麻烦”没解决,就又捞上一条“大麻烦”。

“你讲讲理,分明你们船直眉楞眼撞上来,撞坏了我们戏船,还没找你赔呢。”憨胖也来了气。

章筱萱听着几人争执吵闹,开口喝止:“都别争了,待靠岸,江岸稽查队巡警咱们去立个案,讨个说法。”

才吩咐众人散了,学生仔却不依不饶地叫道:“你们送我去江对岸汉口渡,我去寻我姑母避难逃命,我,我给你们钱。”说罢从怀里摸索一阵,取出一块儿赤金表壳带着金链子的精致怀表,晃晃说,“先抵给你们。”

“真的假的?”憨胖嘲讽地翕翕鼻子。

“认识吗?瑞士名表,法国国王戴的名款。”学生仔得意地炫耀,目光却不时紧张地望着江面,催促问:“好不好?说句准话。行趟船这表可够买你一条船都绰绰有余。”

憨胖擦擦手去接那表,却被他一把扬起一副傲睨一切的样子嫌弃道:“见过吗?”

章筱萱上前横臂拦住憨胖,打量眼前这容貌标致的学生仔,又看看那表问他:“说吧,沉船里是什么货?”

学生仔一惊,顿时语塞,支吾片刻发狠提高声调道:“什么货同你什么相干?你还能赔我的货吗?去不去,快给小爷个准话。”

“你比我们心里更急。”章筱萱说,“你目光一直巡视江面,怕在担心什么人追来;你的同伙抛下你去逃命,说明此地不能留,随时要送命;沉船逃命不求救,也是奇事。拿出这块瑞士路易斯.伯若玑定制怀表,说明你家世富贵,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语道破天机般,学生仔面容顿时僵冷。还不及回话,江面上却响起了警笛声。

“前面的戏船,靠过来。Dudu……”

“Dudu, 六合班,六合班的那艘戏船,靠过来检查。”

喇叭声高喊着,江面一艘飘着外国国旗的巡逻艇向这边驶来。

“这,这是查走私的稽查。”水鬼爷高处望了纳闷地说。六合班唱戏,平日里同缉私衙门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