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楔子(2 / 2)蛇棺首页

萧牧云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又往内堂跑去,期望可以遇见刚才的丁家老少。

没成想,一回头他就惊呆了,只见刚才还灯火璀璨的丁家祠堂,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灯火全暗,压根没有一丝生气,要不是刚从里面跑出来,萧牧云还就真差点以为这是一座废祠了。

这个景象对萧牧云震撼可不小,莫非从昨日到今天遇见的都是鬼不成。想是想,萧牧云可没有丝毫的犹豫,依旧往记忆中的那个睡觉的偏厅奔去。不管是不是鬼,这蛇可是千真万确的在眼前,没有家伙什在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突围的。想到晚上为了方便将行李都放在偏厅的做法,萧牧云毁的肠子都青了。

幸好赶尸这一行对夜晚行路的视力要求够高,所以萧牧云没有费多大劲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见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蛇群,萧牧云才长舒了一口气。

找到行囊,从中取出自己长不离身的飞针囊,想了想,又将那个珍宝摄魂笛装进了胸前。这种宝贝,还是贴身放比较安全一点。

萧牧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再冲出去找丁家的那些人,可刚一转身,突然发觉一丝不对,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本来放置着照明用的蜡烛可现在这些蜡烛却被谁捏成了粉碎,洒落在桌子周围。

“有人进来过。”

萧牧云脑力立马反映上来,他慢慢走向桌子,右手偷偷的从臂弯上抖落下一只柳叶飞刀,攥在手中,慢慢向桌子靠近。

就在萧牧云马上靠近桌子时,突然头上一阵响动。萧牧云心中暗叫不好,来不及躲闪,就见一双眼睛突然和他死死的对视着,这双眼睛离他不到一寸,基本可以算是挨着他了。

萧牧云大惊,一个翻身,跃回了床边。回头再看去,原来那双眼睛是一个人倒掉下来的缘故。萧牧云刚想说话,却见那个人影颇为熟悉,但是细想起刚才人影眼中的瞳孔,似乎不像是一个活人所有。

萧牧云倍感惊诧,但人影却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只见他慢慢的摇晃起赖,一点点又往房梁移去。

萧牧云越想越不对,怎么会有人倒吊着往上移动。萧牧云顺着人影向上望去,突然看见在人影与房梁相连的地方,有些细碎的白花花的东西。

萧牧云疑惑的走近去查看,刚走两步,萧牧云脑袋轰的一下,这娘的不就是牙齿么。再看看白点周围的轮廓,俨然就是一个硕大的蛇头。

萧牧云不想通不要紧,一想通就大惊失色,这么大的蛇头,这是一个巨蟒呀。萧牧云赶忙向窗外纵身跳去,这是巨蟒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就站在它的血盆大口之下,这反应过来了还有自己的好?

就在萧牧云刚跃起身子之时,突听啪嗒一声,上升了一半的尸体突然掉落在地。萧牧云心中一声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双手借势抓住窗框,一个回身,跃回到了原地。还没站稳,就听‘哗啦’一声,一个水桶粗的巨蟒,直接将窗户撞了个粉碎。

萧牧云赶紧就地一滚,瞥见地上的尸体是丁墨泉之后,立马带着心中的疑惑向门口奔去。此时冲向窗户的巨蟒就静静的横在哪里,一动也不动,蟒头的位置有一指宽的小口,正在‘啵啵’的流着黑色的液体。在巨蟒旁边,萧牧云刚才碰过的窗框上,一只银白的柳叶飞刀,歪歪扭扭的定在那里。

萧牧云奔出去不久,丁家祠堂突然燃起了一把大火,火光直冲黑色的天幕,炙烤的附近田地的幼苗都枯黄萎靡了。而在冲天的火光中,隐隐传来一阵苍凉的笑声,而后,便被噼里啪啦的响声所代替。

夜,忽然红得发黑。

十年后

“推心置腹这一式不仅仅是手上的功夫,翻手亮掌一定要干脆,既然是推,就要用巧劲儿,这一式如果运用恰当,就可以取到四两拨千斤之效。所以,你刚才的问题就是······还是不够专心”

说完,一只纤细的竹棍,‘霍’的打向一个青衫少年的头顶。

“哎呦”

少年逃跑未成,捂了捂被打中的头,龇牙咧嘴道:“师父,你又看不见,为什么每次都能打中同一个地方啊?”

“因为我瞎,所以才比你们这些俗人看得更透彻。别费话了,赶紧接着练。”瞎老头倦然的应答道。

“是”少年叹叹气,继续重复刚才的招式。

瞎老头在藤椅上侧了个身,静静的思量着什么。

少年名叫薛子玉,本是落魄街巷的一个孤儿乞丐,但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遇到了眼前的这个瞎老头。瞎老头眼上戴着墨镜,左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司南,右手提着一袋打包的饭菜,走到他面前用那枯槁的左手,把他浑身上下摸了个遍,而后让他吃了手中的饭菜,问他愿意跟自己走吗?在这种饥寒交迫的季节,薛子玉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这个瞎老头,于是便被带到了这里,终日在瞎老头的指点下学习武艺和批卦画符问米之术。如此倒也落得衣食无忧,还算不错。

晚饭过后,瞎老头指挥薛子玉收拾了碗筷,意外的没有再让薛子玉练功,而是把他叫到法坛前,不知要干什么。

“师父,今晚真的不用练功了?”薛子玉还是有些惊讶,再一次向瞎老头确认道。

“不用,我说的话你还有怀疑吗?”瞎老头停止在坛上摸索的手顿道。

“没有没有,师父的话一言九鼎嘞,我哪敢怀疑。”薛子玉长出一口气,只要不去那个鬼地方,就是今晚睡屋顶他都没意见。

所谓的练功,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拳脚功夫,而是让他每天晚上去乱葬岗过夜。想一想,那里乱七八糟死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子时一过,哪里会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棺木里。鬼怪薛子玉倒是不怕,但是练了一天的皮肉功夫,晚上休息不好会出人命的,所以薛子玉才万分不情愿晚上去练功。可是师父有令,这不去也不行啊,所以今晚师恩浩荡,薛子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薛子玉突然想起一件事,冲瞎老头道:“不过师傅诶,前几天刚进去的那个老刘头让我给他儿子捎句话嘞,今天忙了一天,我本来打算晚上去的,现在怎么办?”

“老刘头一生嗜酒如命,可他儿子偏偏不爱他这一口,死时也没有多祭他几坛好酒,我猜他一定是让你帮忙这件事吧。”瞎老头那无神的双眼,盯着薛子玉缓缓道。

“对呀对呀,师傅好聪明。”薛子玉开心的肯定道。

“唉”瞎老头转了个身摸起三柱清香边点边说道。“要说这老刘头的儿子什么都好,人也不赖,可是偏偏不相信这鬼神之说,你如果话捎到,估计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啊?”薛子玉有点丧气道。“那倒也是,可是我都答应人家了,哦不,鬼家了。”

“你这臭小子,我看不是人家老刘头让你捎话,而是你又软心肠怜悯人家自告奋勇的乱答应了吧。”瞎老头插好香后,回头冲薛子玉笑骂道。

“咦,我才没有乱答应了啦,老刘头说他一辈子都爱酒,这死后要没有好酒来送他一程他怎么甘心去投胎呀。所以我才答应他了么。”薛子玉不服气道。

“呵呵。”瞎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里的钱都快被你做好事做干净了,也罢,这老刘头生前爱和我下棋,这坛酒,我送他便是。”

“嘿嘿,我就知道师父是最好最好的人了。”薛子玉卖乖的迎合道。

瞎老头缓了口气,沉了沉面色道:“阿坤,你跟我来这儿几年了?”

“一、二、三、······七、八,八年了师父。”薛子玉伸出手指一年一年盘算过后告诉了瞎老头一个准确的答案。

“哦”瞎老头低下头确认了一遍才接着道:“从我带你来到这里,直到今天,我已将我全部本领传授给你,日后行走江湖,虽不能保你天下无敌,但为你夺一席之地已是绰绰有余。你要记住,无论他年他日你或成或败,也不要忘记我对你人格上的要求。”

“我会的,师父。”薛子玉突然听起师傅说这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难道师傅要放自己闯荡江湖?

瞎老头点点头。“你我虽师徒一场,但我早已退隐江湖,不愿再沾惹尘俗之事,所以你下山之后,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我的关系,也不能向任何人说你见过我。你听明白了吗?”

“师父······”薛子玉脑袋突然‘嘭’的一下懵了,师傅这是要赶自己下山?

瞎老头哈哈一笑道:“从我收留你开始,早就算好了这个时候放你回去,所以我这些年没有对你提及我的过去,为的就是将你培养出来为我去做三件事,所以你不必心存不舍,因为你做完这三件事,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三件事?”

薛子玉说不出悲喜,瞎老头说得没错,自己不应该心存不舍,因为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对瞎老头有过精神上的依赖,自己和他非亲非故,更多的只是为了饱食三餐而已。不过真的没有感情吗?瞎老头这些年真的只是拿自己当做去做三件事的人吗?薛子玉自问不知。

“三件事。第一件事,去到湘西,找赶尸公子,说明你的身份。”瞎老头冷冷道。

“我的身份?你刚才不是说我对谁都不能说吗?”薛子玉失神的道。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问题当中走出来。

“赶尸公子除外,因为他是你师叔,你告诉他,你是他的师侄萧牧云的一位故友,若是他不信,你就将这个东西给他。”说着,瞎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薛子玉接过来细细一看,那是一个古朴的笛子,笛子很小,仅一指长,通体翠绿,像是用一块翡翠雕刻而成的。向着薛子玉这一面的中央位置有两个横排的小孔,翻转过来,两个小孔另一面的相对位置是一排大小不一竖着排列的孔,共有五个。

薛子玉还没来得及再看仔细一点,就听瞎老头继续说道。

“赶尸公子见到这个东西就会相信你的话,然后你就为我办第二件事。”

“什么事?”薛子玉突然发现瞎老头脸色有些阴狠,不觉有些不安。

“杀了他。”

“轰”的一声,薛子玉彻底呆坐在了地上,瞎老头现在的表情是他从没见过的狰狞,他不觉有些害怕。

“让你杀他是为你好,因为你不动手杀他,他也会先动手杀了你的。”瞎老头突然又平复下了心情道。

“为什么?我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杀我?既然他要杀我,你为什么还要我去找他?”薛子玉不安过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反问道。

瞎老头呵呵一笑道:“我要你去找他。是要你把这个东西带去给他,然后引出一个人来。第三件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人带到我面前来。”

“谁?”

“萧牧云”

“这······”薛子玉有些莫名奇妙。“你让我冒充他好朋友的名义去见他师叔,就是为了把他师叔杀了然后把他引出来带到你面前?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这个叫萧牧云的?”

“让你去做你就去做。你明早就下山,两个月后带他回来见我。”瞎老头忽然恢复练功时的严厉道。

“我······”

薛子玉忽然觉得无话可说。人家供自己吃喝拉撒八年,就只让他杀一个带一个而已,况且自己现在又身怀武艺,这又有什么难的。想到这儿,薛子玉便不再多语,开始收拾起明天下山的行囊。

夜,寂静的仿佛已经逝去,只有风的呼吸声,若有似无。

瞎老头的破房子外的那颗一人抱粗的榆树上,一个人影忽地向远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