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有些懊恼，如果昨天他拦住那几个男生，又或者帮忙收拾一下书，或许夏栀不会笑得这么“灿烂”。

那一踹仿佛踹在了他身上。他嗅到了愤怒的味道。

直到过了一分钟后有人颤颤巍巍地举了手，说：“我……我昨天看见了……有……”

那是个很瘦小的女生，独自坐在教室的一个角落，梳着整齐的马尾，长相清秀，眼睛很大。她话音一出，周围的人避如蛇蝎的退避三舍，她的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有几个高壮的男生暗中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眼中的神色全然不加掩饰。

夏栀动作一顿，朝她笑道：“继续。”

女生身子害怕得有些发抖：“有高政，李少辉，还有好几个……啊——”

高政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朝她扔了个易拉罐，吼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我才没做！”

那女生虽然看着胆小，没想到也很硬气，听见高政这番推脱的话，站起来就吼了回去：“你自己做事不敢当！你问问其他人！是不是你们几个带头欺负新同学？”

有一就有二，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人想再说也就不难了。此时教室里都是窃窃私语：“对啊对啊，哪有一上来就乱动别人东西的。”、“自己做了自己不认，怂逼。”

尽管夏栀不齿这种两面三刀的行为，但不得不说的是这种逼别人内讧的事情十分好用。他压了压嘈杂的声音，眼角瞥着林听眠，说道：“主谋有谁？”

“高政！”、“肯定是高政啊！”、“涂桌子的事情也是他提的。”

高政浑身发抖，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开始口无遮拦地四处咬人，势必要让别人跟自己一起下水。夏栀眸子半垂着，双臂环胸，静静地靠在墙上不说话，表情淡淡地看着面前这一场盛大的狗咬狗。

“说完了？”夏栀问？

高政眸色阴狠，猛地推着桌子站起来，转身狠狠盯着夏栀，突然诡异地笑了：“夏栀，你别以为自己有多牛逼，你看你现在有一堆人帮着你，你觉得如果别人知道了你家的破事，他们会怎么想——啊！”

“我讨厌别人擅自动我东西，更烦别人传我八卦，你一人占了两个。”

夏栀收回脚，脸色阴沉着，语气很低：“告诉我，你听谁说的？”

他蓦地拽住高政的衣领，把他往墙上抡，抬高声音，压低语调：“告诉我，你他妈听谁说的！”

高政被撞得头昏眼花，却还是尽力睁着被打得乌黑的眼睛。他和夏栀盛满怒火的深绿色眸子对上，得逞地笑了，附在他耳边故意说：“你猜啊。别觉得你自己牛逼，你这种货色，放到市中心，给我们二爷做衬都不配。啊，你恐怕连二爷是谁都不知道吧？哈哈哈——”

夏栀神情古怪地扭曲一瞬，眼神里充满了鄙夷，猛地出手给了他一拳。

他天生身体不好，又患多年抑郁，药物把他的身体很快蛀空，看起来十分瘦弱，打起架来就连T恤都宽松得逛荡，却狠辣出手拳拳带风，高政被他打得脑袋一偏，就连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夏栀。”

夏栀拖着高政到自己跟前，拳头卷着风，刚挥出手，突然听见旁边的林听眠冷静的开口说：“夏栀，听我的别打了。”

高政眯着眼睛一歪头，五彩斑斓的脸和林听眠对上，林听眠稍微偏过头，避免和他对上眼。

真是自己打架没感觉，一看别人揍人就觉得后槽牙阵阵发酸，看着就疼。

夏栀太狠了。

林听眠揉了揉脖子，总算知道昨天孟子雯跟他说的“暴力新同学”是怎么回事了。

看上去的确很疯。

是反差萌吗？他想起昨天夏栀那副半条命都疼没了的脆弱状态，微微皱了皱眉。

林听眠帮他捡了捡散乱的书，按大小整理好，又坐回座位上去，眼睛看着高政，却冲着夏栀说：“不是说遵纪守法找警察吗？”

夏栀手下动作不停，把高政脑袋往墙上撞，同时微笑着转过头看着林听眠，说：“你说得对，遵纪守法——但警察不管这事。”

“……”

他拉回高政，拽到自己跟前，仔细端详他几眼，嗤了一声，往旁边一摔。

高政毫无还手之力，被他往地上一砸，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他眼神凶狠地盯着夏栀，夏栀丝毫不动，低着头捏了捏手指，轻声说：“呐，我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蠢的人，被人当枪使还屁颠屁颠的上赶着送人头。”

高政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夏栀果决地打断他：“不，你听得懂。我还就想不明白了，怎么我刚到学校，什么都还没干呢，就有一堆人上赶着要找我的麻烦，还揭我老底。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你听明白了吗？”

高政脸色惊慌，再不复之前的嚣张：“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栀再一次打断他：“不，你知道。”他一字一顿，“我说你知道你就是知道，别跟我装傻。”

高政面如死灰，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教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角落里林听眠毫不客气的低笑声。

夏栀回头瞥了他一眼：“给你脸了？”

林听眠抿唇憋笑：“别、别看我，我就是想起来昨天……”

夏栀眼一眯，威胁：“想起什么？”

“没什么，您继续。”林听眠收了笑，端正地坐了回去。

班上剩下的同学眼观鼻鼻观心，对于这场单方面斗殴没什么怨言，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只有那几个做贼心虚的男生在看了夏栀的暴行后摇摆不定，更有甚者已经急得快掉眼泪了。

夏栀在心里念叨：至于吗？

林听眠挺大个一男生缩在角落，一点没有校霸的气质，整个人弱小又可怜：至于极了。

“走啊同桌，陪我去趟办公室，咱们温和一点地解决这个问题。”夏栀喘了口气，把书包扔到了林听眠桌子上。

林听眠把他书包妥帖地放好，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吧。我记住那几个人了。”

夏栀笑了笑，转头说：“高政。”

林听眠动作一停，有些吃味。

明明是他献殷勤，怎么反倒只提欺负他的人？我呢？怎么不叫我？

高政一哆嗦，下意识说：“怎么了？”

夏栀说：“我回来之前，希望可以看到一张干净的桌子。”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将功补过吧，别以为自己知道几个小消息，就可以拿来威胁我。”

高政一哆嗦：“行、行。”

他不是傻子，这时候也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当务之急是和夏栀讨好关系，做个明白的识时务的人，别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很懂这些。

夏栀想了想，低声笑了笑，说：“给你们城中心的‘二爷’带句话，就说你夏爷爷不服，让他有本事就来安溪九中单挑。”

“他要是不敢来，那我就当没二爷这号人。”夏栀嚣张地笑了。

两人从教室后面往前走，路过那个小姑娘地时候，夏栀脚步一顿，说：“谢了。”

小姑娘开朗地笑了笑：“不客气，我叫温婷，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夏栀夸道：“真是好名字。”

“……”

林听眠脸黑了黑，拽着他往外走：“快上课了，赶紧走。”

夏栀笑着整理了衣服，说：“走，着什么急新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