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式微笑呵呵,“不用,我身体好!”
苏欧把视线移到了她手上,平日里白皙的手指添了血色,右手握着笔,手背上依稀可见似蜘蛛织上的浅淡的暗红色网,这是冬日里她冷冰的手呈现出来的样子。
“把手给我。”苏欧面无表情,伸出他的右手。
安式微疑惑,“干嘛?”
“把手给我!”少年语气冷淡地重复了一遍。
安式微瞪了他一眼,别过脸装作没听到,“男女授受不亲。”
苏欧却较劲地攀上了她的指腹,果真,由骨子里漫开的冰冷侵蚀着他温暖的手心,暗生悲凉。
安式微面皮微红,意识到他的目的,猛地抽回手,心虚地垂下眸,佯装镇定,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你这是干嘛呀,万一被老罗看到了可是要误会的。”
苏欧不说话,只是把外套丢给她,转了眼,低头画线路图。
安式微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隐隐感到耳朵发烫,庆幸黑发遮挡得严严实实,小心地穿了他的外套。
淡淡的柑橘香味掩盖了她身上的油腻气息,他衣服上的味道跟彼时在他后背闻到的一样,清新舒心。可转念一想,他还只是高中生,竟早早地用上了香水,着实让人惊叹,难道说……
安式微面对教室后面黑板坐,假装不经意地往他那边移了一点,凑近他的后背,鼻翼微动,吸了吸味道,没有任何异味。
苏欧忽然转身,撞了呆怔的她,问道:“你在我背后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安式微急急忙忙对着他笑,自然又不做作,“我就是想问你冷不冷呀?”
镇定,安式微,你可是戏剧社的一员,表演自然,保持镇定!
苏欧挑着眉,轻飘飘甩了一句话给她,留给她傲娇的后脑勺,“我可是男人。”
安式微收了笑容,切了一声,移回了板凳。
也不知怎的,安式微总觉得自己遇到的异性都不正常,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身上不臭。她挤过早高峰的地铁公交,对异性印象特别深刻的地方在于他们异于常人的“男人味”。尤其是在盛夏时节,换乘站点的时候,上车的人特别多,所有人簇拥在一起,在一节包厢内紧紧贴着,此时鼻子总能准确捕捉到敏感的硫醇类气息。掩鼻使他人难堪,呼吸使自己晕眩,左右为难。所谓“臭男人”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有过这样的境遇,自是觉得身边的异性难得。楚翕不爱打篮球,除了体育课跟她打打羽毛球之外,不爱运动,身上依然保留着淡淡的柔顺剂味道。老虎自称有轻微的洁癖,倒也不假,虽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身上黏糊糊的,第二天仍是清清爽爽的大小伙子。苏欧更不用说了,打完篮球一身臭汗,可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总之,她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过分以偏概全了,对其他异性来说不公平,得好好端正自己的态度了。
原以为自己单方面跟何昉的纠葛会因为他上次的刻意报复而告一段落,结果引起了女同学的公然诋毁嘲笑。
“喂,你就是安式微吧。”
安式微从楼梯上下来,被两名女同学伸直手臂拦住。
“是呀,有什么事儿吗?”安式微疑惑。
其中瓜子脸的女同学冷着脸,语气更是讥讽,“哼,我还以为长得多漂亮呢,就一丑八怪还敢往我们家何昉身上撞。”
身边的女生附和,撅着嘴上下打量安式微。
安式微哭笑不得,自己的确没你家何昉那般绝色,但不至于这么贬低人吧。
“呃……同学,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安式微必须承认,那厮确实就是一妖精,勾人魂魄,乱人心神。
瓜子脸的女生白了她一眼,鼻腔里发出轻哼声,嘲笑说:“能有什么误会?你自己不知道吗?”
安式微失笑,淡定地回答:“我不知道啊。”
那女生显然更不满她现在的态度,愤愤地说:“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用这种龌龊的方式就能引起他的注意,就你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他压根儿看都没正眼看过你,女孩子还是要懂得有自知之明,学那些下流手段,你要脸不要!”
安式微摸着下巴,仔仔细细观察女生,边看边摇头,长叹息一声。
“你看什么看!”女生气恼。
“你长得嘛,没有你们家何昉好看,身材嘛,也没见得比我好多少,怎么?你觉得你能配得上他?”安式微笑眼弯弯,以礼貌的语气回之,但亦是坦荡。
俩女孩气急,喘着粗气。
“还有,我本不想多说废话,上次是我真不小心撞了他,他后来又刚好泼了我一身油,也算两清了吧。”安式微嘴角隐去一丝笑意,慢吞吞地说:“对了,我这人脸皮可厚了,不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更不知道什么叫龌蹉下流,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明目张胆,却又小心翼翼。你们说的那个人丝毫沾不上我的明目张胆和小心翼翼,所以求你们别再来找我麻烦了,我谢谢你们。”
那女生听得云里雾里,蹙眉说道:“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警告你,反正你要是再勾引我们家何昉,我们会发动所有女生来讨伐你的。”
讨伐?这个词用的……
等等,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人,就因为我撞了他?不是吧,并没有正面撞上他,就只是肩膀碰了一下就能让她们激动成这样,若是成了他女朋友还得了。
女朋友?安式微蓦地想起他的傲慢眼神,抖了抖肩膀,一阵鸡皮疙瘩。
美色误人,却也无可厚非,至少能让女生们能团结一致只为了维护某个人,不过,这场面有莫名的熟悉感。
有些事,不是你想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所谓覆水难收,倾盆时心里可曾有一丝的预知,若是有,你仍偏执地选择了倾覆,才有了斑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