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梧，你不愿意天下一统么？”胡天月认真的问。

“当然愿意呀，谁愿意一直背负着叛军的罪名。”

“那我们联手吧。”

“就为了那秦尚寒？”

“不！这是我们从父辈身上接过来的、也是我们存活于世的使命。我不愿意看到更多小蝶那样的孩子，父母健在，却无法一家团聚。”

胡天月口中的小蝶是个拥有泉水般纯净眼神的小姑娘，当年胡霍大军路过锦地时，胡天月和霍庭梧自请跟随探路卒在大军前面探路，突然看到一个身着单衣的小姑娘正趴在地方用手抠拾地上路边摊子人吃饭时掉落的米粒，三九严寒，她的小手冻得有红又肿，嘴角却上扬着微微含笑。胡天月虽然从小于军中长大，有时打起仗来也会饿上两三顿，也只是两三顿而已，从来没有如此向往过一粒一粒的粮食，她赶忙下马和霍庭梧跑过去，拼命往小姑娘手里塞钱，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吓了一跳，也拼命的推着他俩的手，然后扑通跪下不停地磕头，直喊“大爷饶命！”

胡天月哄了好一会，才把她拉起来又送回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家里襁褓的小婴儿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目光呆滞的看向窗边，名叫小蝶的小女孩，用干枯的树叶烧了一点热水，倒入盛有自己抠拾的米粒的破碗里，一手抱起小婴儿，一手用勺子搅了搅破碗里的“稀饭”，舀起一勺放嘴边轻轻试了试温度，慢慢地喂给了婴儿。

“这个是我弟弟，我爹去当兵了，我娘在城里的街上做工，他们把弟弟交给我，我要把弟弟养大等他们回来。”

“你娘在哪里做工？”

“就是街上人最多，灯笼挂的最多的那个院子里。我娘说等她赚了钱就给我们买好吃的。”

“好孩子，这里附近都没有其他的人住，你们俩这么小怎么生活，你跟姐姐走吧，姐姐给你好吃的。”

“不！姐姐，你是好人，可是我爹娘回来找不到我和弟弟会着急的，我弟弟还没有名字，我还得等我爹给他取个好名字呢。”

“姐姐帮你留个信在这里，你爹娘回来就知道你是跟姐姐走了，这样就能找到你们了。”

“可我爹不认识字。”

“那姐姐画幅画，让他一下子就能看懂好不好？”

小姑娘一听，觉得是个好办法，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留下字条与画。霍庭梧把自己斗篷系到了姐弟俩的身上，由亲卫们分别抱着小蝶和她的弟弟，骑马赶到了下一个营地。

回去后，两人同时被罚了。不尊军令，擅自行动。

之后小蝶就跟着胡天月，后来胡天月被接回宫里后，她就一直跟在霍庭梧的身边。现在做什么胡天月就不得而知了。

“小蝶现在是我们的蝶影。”霍庭梧突然说道。

“何为蝶影？”

“蝶影……蝶影是小蝶创立的机构。是以身侍奉敌人，收集情报的女子……”霍庭梧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霍庭梧知道虽然胡天月和小蝶没相处几个月，但是她是把小蝶当做妹妹一样看待的，仅有的几次书信来往也都询问了小蝶的近况。

蓦地，胡天月怔住了，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胡天月脑中不断涌现出小蝶跟在自己的身后的情景。她只是个小姑娘呀。

“天月姐姐，我爹和我娘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们呀？”

“天月姐姐，你看我弟弟好像长胖了一些。”

“姐姐，你尝尝我做的甜饼。我长大也要和你一样做个好人，去帮助别人。”

……

“为什么？”胡天月捏紧了拳头,嘴唇咬得发白,小蝶跟在她身边时，她时常告诫小蝶，女子可不必成为男子的附属品，要自己掌控人生。她可以接受小蝶上阵杀敌，手握鲜血的模样，但绝不愿看到有一天小蝶为了收集情报，委身于各色男子的身下。

“她知道了……她娘的死讯。她娘做工的那个地方本是个烟花之地，咱们军队来锦地前，土匪把那条街上所有的姑娘婆子全都带到了山里，她娘带了几个姑娘偷偷藏在了地窖里，谁知道这群姑娘没挨过饿，没两天就自己跑了出来，可怜了她娘，被……被几个人……之后就咽气了，死后还被衣衫不整的，绑在进山宽路中间的木桩上。这里的乡亲们不堪其扰，求到父亲那里，请我们去剿匪。本来我没想让小蝶知道这些，可是她认出了一个乡亲，趴在帐外全听到了。

那一年，小蝶发疯似的练剑，后来她弟弟大了一些，行状与其他小孩子不同，似乎有心恙，军医诊断是个痴儿，最后也没有活到五岁。之后她就在各地收留很多和她有相同身世的女孩子，创立了蝶影，有几次行动多亏了她们收集的情报。”

“你为什么同意让她做蝶影！”胡天月眼中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从牙缝里问出了这句话。

“她说她对人生已经失望透顶，只有做蝶影才能报答你我的恩情，也算是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她现在人在哪里？”

“在京城。”

“为何不与我联系。”

“她说她要帮你找出伤害胡伯伯的凶手……”

“小蝶……小蝶……这个傻孩子……回去我要见她。”

“姐姐，为了你和她的安全，现在你们不适宜见面。”

朔风寒夜，帐外月色清冷，屋内竹炉里炭火正红，胡天月的心却越来越冷。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之前让她疑惑的问题。“庭梧，那些因被劫物资革职查办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