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小长假,校园里的学生登时少了许多,在考试周阴影笼罩下的紧张学习节奏得以暂时舒缓。
三天太短,文敬贤决定不回家。去一餐的路上,往家里去过电话,家里一切都好。午餐吃的纠结,她在思考下午的时间应该怎样安排。不想待在自习室,又不想去计算机中心上网。她笑自己,还能找到比她更无趣的人么?真没想到,有这样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一天等待她挥霍时,她脑中除了学习,竟不知该做什么好。她并不是真的热爱学习到如此地步,只是这般生活久了,没了想象力。
她决定逛逛二教边上的小书店。这家书店私人的,规模不大,但布置的挺温馨。无数次从跟前经过,却一回也没进去过。
打算将书包扔回寝室时,文敬贤看见席修承特别绅士的等在十公寓楼下。想必是在等尚楠了。两人于广播社结缘,在工作上是好搭档,在所喜所好上又是好知己,正所谓高山流水,夫复何求!两颗心便自然越走越近了。他们虽时有拌嘴,但郎有情,女有意,眼神儿最骗不了人。撒娇的尚楠,媚眼翩翩的尚楠,羞涩的尚楠,她自己可能浑然不觉,但文敬贤远远的却看的生动真切。
不忍心就这样突兀的出现,打个招呼大概率会切断这浑然天成的浓情蜜意。她改变主意了,背着书包也无妨。万一有看上的书呢?买来也好揣到书包里。想着,她折回身,去木子铁点了杯大号奶茶,直奔小书店。今天不太冷,太阳正好,奶茶的温度正好,珍珠的软糯正好,一切都正好。
她在夹层的书架一隅,找到一本《死亡笔记》漫画。这本是一个系列,可手中这本却是孤本。书的封面磨旧了,不知多少同学曾在此处凭栏杆翻阅过。她喜欢夜神月,L和月的对决才是巅峰对决!所以她心中默认的最终章是L之死。L死了,月却没死,也没有后来的M和N。正义邪恶这类问题,她看漫画时从不去思考,不过都是死神太过无聊惹出来的故事罢了。
何谓正义?年龄不一样标准便不一样,标准不一样答案便不一样,无解问题。
正愣神间,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电话号码。
她不接。
只看一眼,便知道这是元辰的电话号码。所以,电话里删了又有什么用呢?脑中却还记得。她任电话震着,将它扔回兜里。只觉兜里电话震了又震,她心烦意乱。此时书也不想看了,归回原位,这才发觉,自己站着的地方对应的书架上,映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将她覆盖。
这位同学也要看这书架上的某本书?说一声就好了,干嘛站在我身后?她心中烦着,不禁埋怨起不相干的人来。正待要走,那个人影说话了:“你看的也太认真了吧。”
文敬贤头皮发麻,话不知该怎么接,他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脖颈处被高领毛衣闷出了汗,热气顺带蒸红了脸。在这逼仄的夹层小道上,她只有一前一后两个方向可去,所以只好半抬头,用右手尴尬的假装扑扇两下,盯着元辰的下巴颏,说道:“这里也太热了,我先走了,你慢慢看。”
元辰跟着她,一直走到书店门口:“你别走,我们谈谈。”
文敬贤调出一个应急笑脸,像一只咧的过开的苦瓜:“谈什么?”
元辰说:“真这么讨厌我?把我电话都删了。”
文敬贤急道:“你,你居然在我身后给我打电话?安得什么心!”
元辰见她急红了脸,笑着讨好说:“我是见你看的太认真了,不知怎么搭话,你别生气,我请你喝奶茶。”
鬼使神差,她没拒绝,不争气的没拒绝!大约半小时之前,她刚喝了一大杯奶茶,唇齿间还有隐约甜腻,有这么好的理由她竟然没拒绝。
两人来到木子铁。人不多,全不似平时那般热闹。
她不说话。
元辰将奶茶推到她面前,说:“原来你喜欢看漫画。”
文敬贤说:“我不喜欢看漫画。”
元辰说:“我记得,你的QQ头像是夜神月吧。”
文敬贤想缓和一下气氛:“比起L 的黑眼圈,我更喜欢月的小白脸。”
元辰见她肯开玩笑了,心里也轻松了起来:“怎么不喝,这款布丁奶茶是新品,特别好喝。”
文敬贤缀了一口,只觉甜的心口发慌,嗓子眼儿又腻又干,只想喝口白开水。她不忍拂了他的意,说道:“嗯,好喝。”
元辰见她说的勉强,又去点了一杯鸳鸯:“是我自作聪明了,还是点你喜欢的老口味吧。”
文敬贤见状,心中过意不去,又羞于解释,奶茶好喝不假,可是根据边际效应递减规律,连着喝上两大杯,怎么也消受不起啊!
她说:“你太客气了。你想跟我谈什么?”
元辰说:“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关于李筱兮的事儿。”
文敬贤忙虚伪的说:“我都忘了,别再提了。我们是同学,理应好好相处。”
口渴,面前一杯鸳鸯,一杯奶茶,下不去口。对面的人盯着她看,她感到周身血液仿佛流动的都比平日里快,脸是不是又红了?她又补上一句话,转移话题:“对了,我还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教我滑冰,我体育一定不会这么容易蒙混过关。这回我请了。”
说完才想起,木子铁是先结账的,这脑子是怎么了!
文敬贤的话,元辰听的不仔细,他一门心思组织语言。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述清楚,措辞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了话。她耐心的听着,一字一句,有理有据,不像是骗人。
她信了,心中唱起了轻快的歌。仿佛之前她的煎熬和挣扎都不做数了。在喜欢的人面前,女人跟金鱼一样健忘。
元辰说完,盯着她看,见她似有笑意,他有了继续说话的勇气。
他说:“事情就是这样的,你错怪我了。我不是那样的人,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我幼稚,但我绝对没有戏弄你的意思。你别生我的气了。”
文敬贤告诫自己不能咧嘴乐,女生该矜持。她继续着言不由衷:“我早就不在意了,你不必跟我解释的。”
元辰白净的脸憋得通红,他急道:“不解释怎么行?我不想给你留下那么难堪的印象,我不是脑残。”
文敬贤心中某处冰融化了,她笑说:“好,你不是脑残。”
元辰愣在那里,手足无措,她这是原谅我了?不生气了?还是……到底什么意思?
文敬贤说:“谢谢你的鸳鸯和奶茶,我拿回寝室了,有机会我再请你,再见。”
她走出木子铁,没有回头,心在狂跳,他会在身后看着她吗?高兴,开心,连结冰的地面都能看出落英缤纷!可室外冰冷的空气却及时使她清醒。又能怎么样呢?可能在一起吗?不可能的话,要来那些幻想和小窃喜做什么?
太容易沉溺了。
心不动,才自由!心不动,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