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惊讶过后宗政迟脸更红了,气息都不稳了,胸膛开始频繁起伏,这次确定无疑是被气的,被逼的。
他胡乱抓过身后兵器架上的阔面刀便向萧清和砍过去,一边气急败坏道:“择优而定也轮不到你吧?!全军上上下下一百多双眼睛看着呢,秦将军最器重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萧清和听了这话他不急也不恼,气定神闲地避开那乱舞的刀,有意刺激宗政迟一样,“就平日集训而言,你哪次先我完成秦老头定下的目标了?”
被戳到痛处的宗政迟果然容易上当,恼羞成怒地攻了过来,那气势,乍看吓人得很,实则漏洞百出,毫无攻击力,连花架子都称不上,花架子至少有好看这一优点,而宗政迟这一套胡砍乱打的动作,可以说是有碍观瞻了。
看着他凶神恶煞地劈过来,萧清和侧身错过刀锋,一手捉住他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迅速在他周身各大穴位上点了几下。
宗政迟意识到上了当,以一腿为支撑,另曲起一腿,直直向萧清和心窝踢过去!
这一脚若是踢在普通人身上考不上开玩笑的,非得咳出半碗血不可。
到底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同吃同住这么些时日的人,萧清和早料到他会以此破招,并未躲闪,当机立断,屈膝着力,朝着宗政迟的膝弯狠狠跪下了去!
“咔嚓”一声骨间脆响,紧接着是宗政迟膝盖骨扣地的巨大声响,这两声几乎同时发出的声音结束了这场百夫长争夺战。
宗政迟闷哼一声,急忙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疼得要掉下眼泪来,额头上以肉眼可见之速度沁出细密的汗珠子来。
偏偏萧清和不肯放过他,膝上还在不断施力,似笑不笑地问道:“服不服?”
宗政迟转过头望着他,眼珠子都被愤怒灼红了,咬牙切齿道:“趁人之危,当然不服!”
萧清和笑得更加开心了,笑出一口小白牙,“趁人之危?这危可是你自己给自己的找的,我不过借了你的东风而已,你这置的是哪门子气?”
宗政迟垂着头,暗悔道:大意了,着了这人的道!
见他不回话又倔着,萧清和放软了语气,道:“年轻人,一点激将法都受不得,若是这一百来人交到你手上,岂不是白白跟着你送命?”
宗政迟还想反驳,萧清和才松了的力道又狠狠压了下来,前者死死咬紧牙关才不至于泄出痛吟。
他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手上掌握着力道,不至于伤了他,也不至于让他挣脱,苦口婆心,呸,信口雌黄地开始劝导:“迟崽,你自己也知道,你心性不稳,心气儿高,容易头脑发热,一激就急,带兵打仗不是过家家,哪里容得你胡来?”
萧清和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他甚至都要把自己说服了,“你年纪尚轻,立功建勋是迟早的事情,升阶品实现抱负也是指日可待,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你身手有待提高,心智亦有待磨练,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对不对?”
最后这三个字委婉得百转千回,萧清和几乎要被自己的以柔克刚克住了。
宗政迟垂着头,不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在萧清和的角度看起来挺失落的,小狗一样,有些可怜。
须臾,萧清和已经找不到多余的话来胡说八道哄鬼了,准备再等等,实在不行武力镇压之时,宗政迟终于酝酿够了,开口说话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是差得太远了。”
他声音里带着些颤抖,像是要哭了一般,垂着一双清澈的眼眸,失落极了,被封住了穴道的手臂也无力地垂在身侧,一膝被萧清和跪扣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样子。
完了,欺负狠了点,这混小子要对人生失望了吗。
“也不是很差,”萧清和开始愧疚,舌灿生化,极力扭转乾坤,“你看,你几乎要和我打成平手了。”
“可我还是上了你激将法的当,还被你封了经脉。”他声音听起来更可怜了,头垂得更低了,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来来来,先起来。”萧清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担心会不会把人欺负哭了,他最怕哄孩子了,迅速在他周身各大血脉处点了几下,解了封,又架起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
宗政迟顺从地慢慢起来,着地那只膝盖也缓缓离地。
突然,宗政迟三指屈起,化而为爪,凌厉地向萧清和面门袭去!
后者猛然后仰,惊险躲过,气不打一处来,亏他还想着安慰他,“宗政迟!你这才是趁人之危吧!”
宗政迟抬起脸来,笑得一脸得意,哪里看得出来有半点失落,“秦老头发的军书没看吧?这叫攻其不备!”
萧清和掐住他的脸,宗政迟反手拽住他的头发,两人纠缠在一起,面部扭曲。
战争进行到此完全演变成了小孩子抢纸鸢一般。
“松手!”
“你先松!”
“凭什么?你先!”
“你先!”
一山不容二虎,亘古不变的道理。
秦老头在的时候,无人能敌,自然也无人想过争夺指挥权这种事情,便是想,也只能想,无人敢挑战秦老头的权威,秦老头甚至都无需动手,瞪个眼,吼两声,就能把人吓得腿肚子打颤。
整个长镇,也就萧清和和宗政迟不怕他,前者是因为脸皮厚,后者则是因为对秦老头无比崇拜敬仰,自然不会去触秦老头的逆鳞。
秦白水这个人,脾气与本事一样大,面对宗政迟这般乖顺又积极上进的孩子,自是满意得很,哪里还会生气,但对萧清和就不一样了,嬉皮笑脸,痞里痞气,不打不成才。
事实证明,萧清和这厮打残了也成不了才,这厢,他前脚刚走,这不成器的就和宗政迟打起来了。
“报!”
听到帐外这声急报,两个人才终于松了手,毕竟让下属看到上级打架,委实不光彩。
“何事如此惊慌?”宗政迟咳了两声问道。
“东南方向发现敌军,数量不少,正向我军袭来!”
“可探得清是哪国来军?”萧清和问道:“战衣是何样式?”
“银色盔甲,茶白披风,”探子头埋得更低了,“至于来国,尚未探明……”
萧清和同宗政迟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彼此都明白对方眼中沸腾的热血。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