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扶溪被甯毕抓住了手腕,两人在一个深不见底的甬道中不断滑落。
甯毕运起真气护体,将扶溪扯过,护在了怀里。过了大概半分钟,这段倾斜的甬道到了尽头,两人猛然间落入了一片深水之中。
他们往下沉去,周遭昏暗,没有任何光线,扶溪不会游泳,已经开始有些呼吸困难,甯毕即刻发力,两人向水面冲去,破水而出。
扶溪骤然呛了水,猛烈地咳嗽起来,甯毕见了,托着他的腰,用手扶住他的后脑勺,让他的脸远离水面,便带着他慢慢向岸边而去。
刚才扶溪偎在甯毕的怀里,未用真气护体,此时已是弄得全身湿透。
他们爬上岸,扶溪直接蹲坐了下来,不停地咳嗽。
待他终于平复好了呼吸,甯毕急忙问道:“感觉怎么样?”
“咳...呃,没事。”
扶溪站起来,甩了甩身上的水。甯毕抓着他的胳膊就问:“师兄,你刚才为什么要碰那本书?”
他的语气有些着急和硬邦邦的,扶溪听着愣了愣。
他脑子有些懵,但还是慢慢将从前遇到王令的事以及刚才看到的东西告诉了甯毕。
他说得不快,有时还咳嗽两声,甯毕就边抚着他的背,边听他说。
听完了扶溪的话,甯毕一时沉默下来。
“会不会是看错了?”
“不会的,那些字很少又很简单,不会认错的。”
甯毕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扶溪身上还湿淋淋的,就道:“先把身上弄干吧。”
扶溪点头,正要掐诀烘干身上,突然发现自己体内没有一丝灵力,丹田内也一片沉寂,就像是在半分钟内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的脸上有了一些错愕的神色,他看着甯毕,说:“师弟,我的灵力,没了……?”
甯毕也有些惊讶,他抓过扶溪的手,注入自己的灵力查探了一番,过了一会,他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没有任何头绪,甯毕只好先替扶溪烘干了身上,然后往周围看了看。
他们所处的环境,是一处环绕水池而建的方形回廊,刚才的甬道,连接的是对面池岸上的一个长方形出口,两人就是从那个出口滑落,然后掉进了池水中。
这片池水看起来浑浊不堪,水体散发着幽绿的光,水波映出的光在岸边的石墙上不断抖动,显得寂寥又诡异。
这里,除了扶溪和甯毕两人的呼吸声,以及池水偶尔碰撞池壁的“啪嗒”声,便是一片死寂。
扶溪取出了传音贝,他试着呼叫周方圆和韦安,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传音贝需要灵力维持,我来试试。”
然而,甯毕用传音贝试了半天,也是毫无反应。
他们把传音贝收了回去,甯毕道:“我从那个甬道回去,看一看有没有出口。你在原地待着,不要走动。”
说着,他脱下身上的外衣,要往扶溪身上披,扶溪奇怪道:“我不冷。”
“这是冰蚕绸衣,可以抵御大部分攻击诀,遇到物质攻击,会变的坚硬无比,可以保护你。听话,穿上,我尽快回来。”
这声“听话”让扶溪乐了,甯毕的语气,像是自己是个不听长辈教诲的顽劣孩童。
扶溪这便捏住甯毕的脸,把他捏的像是气鼓鼓的样子,才说道:“知道啦。”
甯毕一离开,扶溪就感觉心里有些凉飕飕的,他也不敢多看周围,一直盯着自己脚下的那块地。
过了两三分钟,甯毕还没有回来。
扶溪叫了几声他的名字,甯毕的回声从对岸遥遥地传了过来。
“来了。”
甯毕从甬道里滑出,飞到了扶溪身边,他道:“甬道尽头是死路,我们当时应该是入了某人设下的法阵,被传送到这里来了。”
说着,他使了一个火诀,整个回廊内,顿时明亮了起来。
这时,他们才发现,两人所在的石岸另一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石洞,里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无法,这里其他地方都是封闭的,他们只好向着石洞走去。
两人边走,甯毕边把手搭在了扶溪的肩上,将扶溪拢在自己的身侧。
扶溪比甯毕矮了近一个脑袋,被甯毕搂着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他忽然就觉得很安心和温暖,心里竟暂时忘却了环境的危险,砰砰地跳着。
他们边走边小声地说话,在这样寂静又黑暗的环境里,他们心中其实都有点打鼓,但有了对方的陪伴,又让心里变得好受了些。
自扶溪掉入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后,他就有些悔意,他碰那本书时,全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觉得自己连累了甯毕,有种想对甯毕道歉的冲动,但甯毕却自始至终没有埋怨和责怪他的意思,反而让他更加心上心下。
他们沿着石洞连接着的甬道向前走,扶溪不断试着掐诀,却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两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他们往其中一个走去,走了半分多钟,越往前行,一股异样的恶臭便越浓重,扶溪几乎有些作呕的冲动,捏着鼻子就拽住甯毕不走了。
“怎么了?”
“臭。”
甯毕闻言,略微减弱了一些真气防护。甫一撤掉防护,他就皱起了眉,复又连忙把真气罩运了起来。
他拍拍扶溪,从储物戒里拿出一颗丹药,道:“快吃了,这是封闭嗅觉的丹药。”
扶溪服下丹药,两人便往前方走去。
面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的空间,正中有一个巨坑,黑黢黢的,看不清坑底有些什么。
甯毕往前一步,让扶溪退后,他往指尖注入灵力,炫亮的光芒从他指尖迸射而出,向四方空间内飞散而去。
看清了眼前的状况,两人俱是僵在了原地。
他们眼前的巨坑里,人类的尸体如麻般地堆叠在其中,大多已经腐烂殆尽,只剩骨架连着丁点皮肉,而那些烂肉发黑暗沉,如同大火后的余烬。
“我的天哪......”
扶溪连连往外退了四五步,蹲了下来,浑身不断发冷,不敢再往里多看一眼。
甯毕蹲下揽住他的肩,不断拍打着:“不看了,咱们走。”
扶溪呆愣愣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一阵,他低声叫甯毕的名字。
甯毕心里也慌,但身边因为有扶溪,他的保护欲便慢慢战胜了恐惧,他强自镇定着,对扶溪说:
“不怕。听话,起来咱们走。”
甯毕抓起扶溪的手臂,捂住他的眼睛:“把眼睛闭上,别怕,我带着你走。”
刚才蹲的那会,让扶溪冷静了一些。想到自己刚才胆怯的模样,他便有些赧然,他别开甯毕的手,说:“我没事,走走走。”
两人返回入口,换了另一个岔路口而去。甯毕不断地和扶溪说话,试图转移扶溪的注意力,让他不再那么恐惧,同时也以此让自己抵抗周围环境带来的压抑感。
这个岔路口没有任何异样,待走了一段,竟出现了一个出口。
甯毕脚步加快,往前走去,扶溪突然拉拉他的手,他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甬道的尽头,明亮的外部,有一阵男性的对话声。
“裴叔叔让我们抓了鲛人就走,一陆,你这是要去哪?”
说话者,是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他对面,一身相同衣袍的高个青年回答道:“走前父亲嘱咐了我些事要办,你们先走吧。”
“何事?”
“一点小事,我很快就处理完。你们在海边等我一个时辰,我会尽快回来。”
裴意盯着裴一陆半天,见他还是不愿多说,就招呼几个手下,道:“保护一陆公子。”
“不必了,阿意,一点小事,不会有危险。”
裴一陆指指手下擒着的三只鲛人,它们被几道钢线紧紧勒住,从脸到尾巴,遍布伤痕,几欲断气。裴一陆道:“它们奄奄一息了,你赶紧带去疗伤问话吧,不然待会死了!”
“这些畜生后面再料理。一陆,你听我一句,我说要人跟着你,就要人跟着。你要出了事,没人能负责!”
裴意的嗓音一下拔高了,他的语气变得硬邦邦、咄咄逼人,像是就要跟裴一陆吵起来。
裴一陆乍一听他强硬的语气,心里抖了一下,然而,随之而来的,更是一股难言的愤怒和敌意。他的音调也高了起来:
“我说了,我一个人去就一个人去,没有问题!你有什么信不过的?”
闻言,裴意心中更有几分不耐烦,他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