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追溯到钟离采薇下山前的三个月。
岐南山的清晨都是祥和而宁静的,山间的台阶潮湿而清新,往日喧腾的武道台空旷无人,极峰鸟停止了盘旋,安静地歇在枝头上,甚至是一片落叶,都像是知晓自己的归所,平缓地飘落着,安详而……安详。
“疯婆子!疯婆子!”除了这个……忘说了。
钟离采薇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这种音量,太熟悉了!
“我去你个三尺短萝卜臭地瓜!”按照惯例,声音的来源者此时正趴在她的床头准备吓唬她。于是她假装迷迷糊糊地转醒,继而……抡起枕头就向床头砸去。
不过,这次她好像猜错了,床头并没有人,她不但没打到,反而险些扑过了头栽到床前的盆栽里。
难道是幻觉?钟离采薇疑惑地看着床头,慢慢地缩回到床上,警报解除后她打算来个回笼觉。
转头刚要躺下,就被突然出现的死亡大脸吓了个半死。
“啊 !”钟离采薇猛地后退,终于逃不过和盆栽相亲相爱的命运,最终还是因为用力过猛一爪伸进了盆栽的泥土里。
“你干嘛呀!”钟离采薇小心翼翼地拔出了自己的手,将满是泥土的手搭在床沿,防止弄脏自己的被褥。
桦予满意地看着钟离采薇一大早就被自己气成了这个熊样。
“你不是该躲在床头吗?”
“兵不厌诈。”桦予得意的扬了扬眉毛,“日上三更,你该起床了。”说完就要去抢钟离采薇的被子。
按照惯性,钟离采薇会双手并用……
于是。
“我的被子!”钟离采薇可亲可爱的小被子上踏踏实实地印上了她的泥掌印。
自暴自弃了的钟离采薇抱着反正被子已经脏了不介意更脏的想法继续抢被子,她加大了力气,桦予这个小崽子力气怎么可能大得过自己。
于是。
“我的脸!”
她显然没有意识到,桦予除了争抢完全还可以放手,突然间失去了拉扯的被子顺着钟离采薇的力道,结结实实地呼在了她脸上。
“哎呦喂!”这句话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来,我看看。”桦予拉下了钟离采薇的被子,幸灾乐祸地端详着她脏兮兮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成疯婆子了!哈哈哈哈哈……”桦予笑得前仰后合。
钟离采薇觉得自己大概和她同归于尽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她的手搭上了桦予的肩膀,正笑得欢的桦予看到她的泥手弄脏了自己的衣服,立刻转头去看自己的衣领,再转过来想骂钟离采薇的时候,一张庞然大脸砰得撞上了自己。
可能钟离采薇的鼻子和桦予的门牙有缘吧,反正每次她俩这么闹的时候,倒霉的都是两人的鼻子和牙。
这下,可真都成了疯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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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有啥事儿啊?”钟离采薇去换衣服,桦予特别自觉地躺在了钟离采薇已经换好被褥的床上。
“没啥事儿。”桦予玩着自己的头发,“我从我哥那儿听到了点小道消息。”
“啥消息。”钟离采薇其实不是很感兴趣,因为桦予每一次说的小道消息都是什么桃色秘事之类的,着实缠绵悱恻到不知廉耻……但是,作为,姐妹,她还是问了一句,好吧,是因为脑子一大早不清楚,顺口接了话。
“没大的事儿!”桦予强调道。
她瞄了一眼正在换衣服的钟离采薇。
“就是,前段时间下山的匡澈大师兄今天要回来了。”她狡黠地笑了,任何有关于匡澈师兄的事,这丫头听到之后都会发疯吧。
“啊!!”不出所料,钟离采薇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蹦了起来,像个窜天猴儿一样,抱住桦予兴奋得不行。
“大师兄要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钟离采薇蹦蹦哒哒地摇晃着桦予的肩膀。
桦予无奈,但是这个时候你跟她说什么,钟离采薇都是听不进去的,所以桦予只好就看着她作妖。
“喂!土匪婆子!你又干嘛呢!”门被“哐”的一声踢开,齐风穿着亵衣,抱着枕头,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然后他就看到,钟离采薇衣衫不整的挂在桦予身上,而桦予居然一反常态没有给她来个过肩摔,于是,齐风了然般说道。
“你们……这是在搞断袖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被赶出来了,过程极其残暴,齐风表示一点都不想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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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钟离采薇收拾好不过是半刻钟都不到的事儿,桦予刚刚回房换好衣服,就被等候在门口好像很久了的钟离采薇一把拉走。
每一个弟子下山回来的时候,第一个要到的地方就是筑倾阁。筑倾阁建在山口,最为陡峭的地方。它警示着岐南山的弟子,目光所及之处,远远不及世间所有。即使是在岐南山,极峰鸟出没的地方,这里看到的,依然不见你归来的地方。我们虽然看得到大概,却看不到所有。也警示着弟子,归来即忘所见,勿念勿想,不忘初衷。
去那里,大概就能见到大师兄了吧,钟离采薇心想。
果不其然,他们赶到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个背对他们站立着的男子。他身着玄衣,身姿挺拔。看样子就是大师兄没错了,岐南山弟子下山历练不许着本门衣物。
大师兄穿黑色怎么也这么好看!钟离采薇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异常兴奋。
“大师兄!”钟离采薇瞬间撒开了桦予,速度快到桦予甚至没反应过来差点前扑。
钟离采薇跳脱地跑到匡澈面前,匡澈闻声转过身来。
笑容温和到连十米开外的桦予都感觉到了春天的力量……
“小七,我回来了。”匡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来就好!”钟离采薇笑嘻嘻的,像极了一只求抚摸成功的小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好久不见,匡澈师兄。”桦予和她比起来就显得平静多了,这个时候,钟离采薇围着匡澈开心地打转转的时候,她表现得就像一个欣慰的老母亲一样。
钟离采薇显然忘记了桦予的存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什么样儿老娘没有见过,见色忘义的臭毛病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桦予还是慈祥地笑笑。
“这次是去哪儿了?”钟离采薇怕是激动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桦予干脆帮她把场面圆一圆。
“这次是去了河东。”
“河东?”钟离采薇有些吃惊,没想到大师兄这次去的地方这么远。
不过仔细想想,师尊平时这么严格,去再偏远的地方都不惊人。
“河东,去那么远。”桦予有点庆幸自己的师尊是奉权长老,一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
然而她现在完全不知道,不远的将来,也就是再过那么四五天,她会被自己那个老顽童师尊丢去一个比河东更远的地方。
“那未离呢?她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比起钟离采薇这个见色忘友的东西,她更关心她们的“友”。
“我们虽然是一起走的,但是我去的是河东昆吾,她要更远一些。”
“这样啊,那未离往回走了吗?”钟离采薇的浆糊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
“她……”
“大师兄。”远远听到齐风的声音,“师尊叫你去天阁。”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大师兄这么近说话,这个猴崽子想干嘛!钟离采薇满脸不爽。
“呦,你也在啊,师尊叫你也过去。”齐风的头一扬,对于今早钟离采薇吵他睡觉还把他赶出来的事情非常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