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偃旗息鼓,绝口不再提太子监国,告假修仙之事了。
朝堂中却是暗流涌动,争斗不休。
先是翊国公郭勋修前郤,以风霾多灾为由,上疏劝谏皇帝罢免大臣,结果就是一直与他素有仇怨的刑部尚书周期雍被罢职还乡。
原来,早年间,周期雍在广东清理军伍时,弹劾过镇守两广的郭勋,令他被皇帝责罚。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数年之久,但是郭勋的心中却一直记恨着。
正好趁着上个月周期雍因为处置樊瑶的家事不力,被皇上迁怒之际,郭勋再进谗言,罢了他的官。
刑部尚书去职,紧接着就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夏言失势。
自从朱厚熜南巡归来,就对夏言颇为不满,这个倔老头,处处与他作对,令他心里极其不痛快。
夏言撰写的青词,是最符合他的心意,只是自打接替李时,入阁做了首辅,这青词也不写了,即便是朱厚熜要求他写,也只是敷衍了事。
不写青词还可用政务繁忙为借口,但是夏言孤傲不驯的本性日益显露,却是令朱厚熜的心里生出反感。
去年,在郭勋、严嵩等人的暗中挑拨下,朱厚熜罢黜了夏言的少师一职,以少保和内阁大学士的头衔致仕。
只是在一个月后,夏言刚刚收拾好行囊,正准备离京之时,朱厚熜便后悔了。
只因内阁中缺了夏言之后,他发现顾鼎臣实难堪用,这军机政务还得夏言来操办,不然哪里还有时间修炼。
朱厚熜思来想去,只好立即下旨,重新起用夏言出任内阁首辅。
当了一个月的首辅,这事还没通传给天下臣民,顾鼎臣的郁闷可想而知。
于是,这位内阁次辅,在大起大落,一喜一悲之后就病了,这一病就是一年多,至今仍是告假在家养病。
只是,再次出任内阁首辅的夏言,皇恩已是大不如前,心中也萌生了退意。
夏言这几日又上了一道奏疏,言辞恳切,请求回乡养病,但又被朱厚熜驳了回来。
而他与郭勋,以及霍韬等人的矛盾,却是越来越尖锐,以至于三人见面,都是互相攻讦,语带讽刺,犹如泼妇骂街,令朝臣们议论不已。
夏言与霍韬的矛盾,由来已久,原因乃是当年夏言进谏,将天地分开祭祀,并修建两座郊祀台,霍韬对此极力反对。
夏言先后上疏,为自己的提议辩护,又在奏疏中猛烈攻击霍韬,令朱厚熜愤怒不已。
霍韬见皇帝生气,不敢辩解,便私下给夏言写了一封信,将他痛骂一顿,并将这封信抄录送交法司。
此事惹恼了夏言,又上奏疏给朱厚熜,讲了这件事,并且揭发霍韬目无君主等七条罪行,连带将霍韬的那封书信一起交了上去。
朱厚熜看到书信,大为恼火,批评霍韬诽谤、嘲笑君上,心术不正,下旨将他关进都察院大狱。
在大狱中关押了一个多月,霍韬在狱中上疏哀求皇上宽恕,张璁亦是两次上书救他。
朱厚熜终于念在霍韬有议定“大礼”功劳,让他捐输资财来赎罪还职。
至此,霍韬与夏言结下仇怨,时常找事攻击夏言。
嘉靖十八年,册封太子之后,朝廷选拔东宫官员,任命霍韬以太子少保、礼部尚书的官衔掌管詹事府事务。
霍韬上书辞谢,并且在奏疏里暗有所指,言称朝廷中有一些大臣接受俸禄不肯谦让,晋升官职也不肯推辞,其中难免有拉帮结派、祸国殃民的奸人,暗中巩固自己的权威。
百姓的怨气引来天灾,这灾难的根源,则就是在朝堂上。
他这道奏疏的目的,就是针对夏言。
只是,朱厚熜揣着明白装糊涂,不予理会。
见屡次攻击夏言不能取胜,霍韬见翊国公郭勋与夏言素有嫌隙,便暗中勾结郭勋,和他一道谄害夏言。
前段时日,朝廷内外风言四起,有人传言,皇上又要南巡,霍韬借此机会上书,赞颂翊国公郭勋:“上次陛下南巡之时,跟随的大臣大多都借机收受贿赂、不守法度。文官中只有袁宗儒,武官中只有郭勋没有接受馈赠。现在谣言四起,皇上应该加以制止。”
朱厚熜见再次南巡的事情,在百官之中传的跟真的似的,无奈只好颁下诏书稳定人心。
之后语气严厉责问霍韬:“朕上次南巡,你又没有跟随,这官员受贿索贿之事,你从哪里听说的?如实给朕奏上来。”
霍韬回奏:“请皇上向翊国公郭勋,询问此事。”
朱厚熜见他言辞闪烁,支吾其辞,便责令他如实交代。
霍韬走投无路,只好又将夏言牵扯进来:“随从皇上南巡的官员,无不接收馈赠,这事只要问首辅夏言可知。”
“至于百官收取贿赂之实情,翊国公俱都知晓。如果一定要臣交代,请赐臣担任都察院职务,进行追查,定为皇上查出真相。”霍韬又上疏。
朱厚熜对他失望不已,又将他的奏章下发给了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