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舟进来就看见了谢倓,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出声,就见长乐王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将食指竖在唇前,悄悄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梁青舟立刻会意,满心复杂地走了。
秦岫就在床沿,盘着腿托腮坐着,自顾自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眼睛看不见之后她好像连感官都一同变差了,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坐着个人。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只剩下没有焦距的暗淡,暖融融的烛火映进去,就像深潭从底部被人扔进去一根火柴,清波淡淡,又亮又通透。
秦岫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头,好似十分苦恼,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声:“这操蛋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还赶着去见他呢。”
谢倓的视线半分不错地看着她,好像要把这个人刻入眼睛里去,没有出声。
可是仔细一瞧,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正在微微发着颤,似乎在忍受着快要冲破肉墙的冲动,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再次将谢倓点燃了,他想狠狠抱着她,贴着她,斩断一切缝隙,无所不用其极地感受她的温度。
想对着她大哭大笑,把自己心里的委屈都诉出来,然后剖白出自己的一颗心,告诉她,只要你活着,让我怎样都行。
他就像短暂地迷失过路程的俘虏,如今他的指向标,他的操控者又回来了,他快要受不了骨子里没有这个人的煎熬,哪怕是一刻。
一个拥抱,或者一个亲吻,一场云雨,已经远远不够了来填满和慰藉了。
他从不是正人君子,为了看她假装的淡定在自己面前碎裂的样子,以前的时候也有过几次撩拨和诱惑秦岫的举措,若说他轻而易举就能对一个人欲念焚身,那个人除秦岫之外别无其他。情思缕缕,爱人近在眼前,他却动也不动,甚至刻意地将自己的呼吸压到极致,不让秦岫察觉到分毫。
他从进门到现在,就只是坐在了秦岫的旁边,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她。
目光尽是克制的温柔和炽热。
过了片刻,秦岫自己摸索着站起了身,下地的时候险些把鞋子都穿反了,然后她亦步亦趋地走到桌子边,扶着桌沿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看样子,似乎是想走到屏风后面去。
谢倓的目光跟着她,也站了起来,然后走过去,隔着衣衫牵住了秦岫的手腕。
秦岫一惊:“谁?!”
谢倓还是没说话,秦岫的手便本能地朝他的方向伸了过去,谢倓躲闪不及,秦岫的手径直碰到了他脸上,指尖传来的冰冷柔软的触感让秦岫吓了一跳,慌乱之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好似要通过这样的触碰来辨别。
谢倓:“……”
……别摸了。
秦岫心里骇然想道:“谁啊这是?”
那屏风后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浴桶,谢倓面不改色,轻拿轻放地拿下秦岫的手,走到她身后,顺其自然地将外面的衣袍给她脱了下来,随手搭在了屏风上。
由于他的动作实在是过于熟稔,导致秦岫还以为是梁青舟来了,遂放下心来。
秦岫的衣服被梁青舟强行裹了四五层厚,她不习惯让人伺候,自己摸摸索索着去解里面的衣服,找不到屏风所在,那些衣服便直接被她从身上滑落在地。
谢倓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象征性地把眼睛捂上,充当一回正人君子,还是该继续看着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而这期间,秦岫已经自己十分艰难地自己爬进了浴桶里,然后他就听见秦岫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一声也不吭,我还当是谁呢。”
谢倓站在她身后,轻轻地将她的头发都拨到后面,微凉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脖颈上的皮肤,激地秦岫一个激灵。
随后他看见了秦岫身上的鞭痕。
那鞭痕在蛊王的作用下已经变得十分浅淡了,可也依稀能辨出来,那副让他神魂颠倒的蝴蝶骨,被新旧叠加的鞭痕分得错碎糜乱。
秦岫的头往后微微一仰,浑身的毛孔都惬意到舒爽,舒服到想让人就这么睡过去,她闭着眼睛,水珠顺着纤长的脖颈和圆润的肩膀往下滑,锁骨以下全都浸在水里,看不真切,反而更有种朦胧的美感。
过了不知多久,秦岫伸了个懒腰,扶着浴桶的边缘站了起来。
谢倓措不及防,直接将她的后背风光一览无余。
他原地愣了半天,直到秦岫疑惑地想要把身子转过来,谢倓顿时回过神来,慌忙将一旁的浴巾扯过来披在她身上。
谢倓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神色有些懊恼。
他扶着人往床边走的时候,秦岫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你不是梁青舟。”
未等他说话,秦岫一手仍旧紧紧拽着他的腕子,用的力气明显大了,另一手的指尖伸到了他掌心上,一点一点地用手指划他手心的掌纹。
秦岫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想:“我一定是出现错觉了。”
然后她原地一顿,双臂有了动作,向前一张,似乎是想把人抱个满怀。
谢倓立刻往后撤了一步。
秦岫的怀抱落了个空,她便往前一直走,不依不饶地伸着手在半空摸索不去,脚下突然一个不稳,直直朝前方摔了过去。
痛感倒是没有,那是一个怀抱,而她正好跌到对方胸前,可以察觉到他也是措不及防的,否则也不会在重量袭来的时候,被她撞地微微踉跄一下,还要下意识去扶着她的腰。
“是谢倓么?”她问。
没人答应。
秦岫叹了口气,颤巍巍直起了身子,撤离他的胸口,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抱歉。”
然后她无比谨慎地迈着步子,刚走了两步,后方的人突然上来,把她又狠又紧地收进了怀里,箍在了双臂之间。
“混蛋,”他的下巴垫在她肩头,声音里带着听不真切的沙哑哭腔,“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