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滔天,淹没了整个哈格萨村。此时的哈格萨村,与第一次来的时候千差万别,破败、萧条、灰暗,处处漂浮着族人的尸体,处处都是哭声哀嚎,处处弥漫着死神的气息……
巨鲸仰着白肚皮躺在水路中间,那白花花的肚皮已经被划开了一条口子,巨大的内脏淌了一地,散发着阵阵恶臭。巨鲸头顶上的怪草枯萎死亡,藤蔓触角散落各处,彼此纠缠不清,却早已没了纠缠人的能力。
边婧见到此景惊得目瞪口呆,还不等她问怎么回事,姬言馨和小虎闻讯而来,俩人一惊一乍了起来,叽叽喳喳地把边婧的思路都打断了。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
姬言馨和小虎被这么一喝终于闭了嘴,故作镇定地呆在那,小虎灵机一动,竟然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姬言馨眼睛一斜,瞟到了小虎的手机屏幕,不耐烦地嘀咕:“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拍照?”这时正好有条信息进来,小虎立刻背过身去看信息。
老王妃慢悠悠地走到巨鲸跟前,伸手摸着鲸鱼那一对死不瞑目、充血浮肿的眼睛,伤心落泪:“阿胖,阿胖,你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
边婧走过去:“曾祖母,它是……”
老王妃抹抹眼泪:“它叫阿胖,是哈格萨村的守护神,也是我们最忠心的朋友。它活了千年,没想到,没想到……”又指指鲸鱼头顶的那株怪草,说:“它是寄生在阿胖身上的水草。刚开始它俩合不来,经常打架,可慢慢的,它们都适应了彼此的存在,阿胖给水草提供住所,水草供给阿胖营养。它们合力守护着哈格萨族人逾千年,没想到一朝间就……就……到底怎么回事呀!”
“曾祖母,你别这样……”
“看,那是什么?”姬言馨突然在她们身后喊,她指着那一大堆内脏,那堆内脏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众人纷纷捂着口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堆恶心的内脏。突然,一个血人从内脏里站了起来,吓得众人后退数步。那血人翻过巨型内脏,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来。他边走边用手擦脸上的血水,走到离边婧只有几米远时两腿一软,单膝砸在了地上。
边婧惊呼了一声奔跑过去,老王妃喊她不要去,她却跪在了那血人面前,双手捧起了那人的脸,用自己一双干净的小手一点点细细地抹干净了他的脸。
那一刻,她的心跳出了胸膛,她兴奋地大叫:“阿昌,阿昌!”
靳昌艰难地挺起疲惫的眼皮,冲着她笑:“我回来了。”
她又激动又心酸,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
靳昌伸手去擦她脸上挂着的泪珠,可一抬起就疼痛难忍,还没摸到女孩的脸就又垂了下去。
“你的手,怎么了?”边婧看着他的右手臂,发着怪异的亮光,还不住地膨胀,仿佛里面的双头蛇很快就会爆破而出。
她连忙掏出桃木钉钉在他的手臂上,可这次双头蛇的反应格外剧烈,怎么都镇不住了,把她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老王妃过来了,看了眼靳昌的手臂,惊奇地嘀咕了一句:“被寄生了?”然后将牦牛头拐杖往手臂上一点,那藏着玉玺的牛头拐杖好像吸铁石似的,只轻轻一点,手臂上立刻破了个小洞,里面的双头蛇露出了个三只眼蛇头。可很快它又钻进了皮肉,手臂上的血洞也随即愈合。
老王妃说:“这回双头蛇是彻彻底底地和你融为一体,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了。不过从今往后它不会再不安分,它只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力量。”
靳昌有点体力不支,略虚弱地笑说:“这样也好。”
原地休息一会后在边婧的搀扶下站起,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地跑回到那堆内脏里找什么。他翻到一个氧气瓶,再接着往下翻,终于在最下面发现了任河的身影。任河昏迷不醒,靳昌掐了掐他的人中,他才悠悠转醒。
“靳兄……”任河朝靳昌一笑,就又昏过去了。
“我的老骨头啊!”
鲸鱼的胃里传出人声来,突然刺啦一下,一柄匕首划破了胃,各种消化了的和未消化的鱼虾从胃里哗啦一下倾倒了出来,在那些秽物中爬起另一个血人。老王妃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薄爷,是你吗?”
“是我,是我!”刘玉奎胡乱擦着脸,“王妃,好久不见了。”
“是啊,很久没见了。”老王妃看看周围狼藉一片,失落且伤感。
刘玉奎抱歉地说:“我们……王妃,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总之这说来话长……”双眼一瞟,仿佛找到了救星,高喊:“小伙子,多亏了你那一刀啊,又准又狠,不然我们都没命了!”
靳昌本来和边婧一起照顾着昏迷的任河,听到刘玉奎的话,以为是在夸他,便起身笑笑:“也没什么。”话一出口,接到了老王妃投来的凶狠的目光,立刻明白了过来,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老王妃怒火冲天地过来,扬起了手掌,边婧立马往靳昌面前一挡,手掌落到了边婧的身上,老王妃又心疼又生气地咆哮:“婧婧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掌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打得边婧后背火辣辣的疼。边婧转身,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撒娇似的说:“曾祖母,您消消气,婧婧等会给你做顿饭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我看这湖里鱼挺多的……”
老王妃心里暖烘烘的,伸手点了点曾孙女的鼻尖:“小东西,别打岔。”
“曾祖母,别生气了好不好?别生气了吧?”女孩的撒娇劲一起来,任谁都招架不住。
“好好,你这个小东西!曾祖母打疼你了吧?哎!”老王妃眼中全是宠爱。
“不疼不疼。这点疼和曾祖母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您生气,婧婧心里也不好受,而且生气不利身心健康。曾祖母您不能再生气了,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呢!”
“曾祖母不生气不生气。”老王妃被女孩安抚得心里舒畅极了。她斜了眼靳昌,严厉地问:“是你杀了我的阿胖?”
“是。”靳昌答得爽快,心想也没必要撒谎。
“哼!小伙子,有点本事啊!你可知道,这头史前巨鲸活了千年,是成了精的,竟然被你一刀毙命!哼!”老王妃的口吻像是在夸赞,又有点不友好。
“……”靳昌唯有尬笑,保持沉默。
老王妃的女保镖正在湖边视察,寻找其他的幸存者。忽然湖中哗啦一声,一个人影破水而出,水花溅了她一身。怒火中烧,正要提着武器上前讨个说法,双脚却在原地定住了,两眼发直地盯着湖面,一颗心脏砰砰乱跳。
一具荷尔蒙爆棚的男人身体正慢慢地从湖中走到岸上,上岸后他当着女保镖的面穿上了衣服,没有看女保镖一眼,就这样高傲、冷漠地从女保镖身边走过。
边婧他们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美男出水,古铜色的躯体上挂满晶莹的水珠,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双眼,偶尔一抬头,几抹蔚蓝的忧郁从那头发缝里投射出来。靳昌的心开始不平静,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狈,再看看别人……差距……
刘玉奎先上前:“你怎么跟来了?我不是叫你看着那个红发蛊女的么?”
姬言灏瞟了他一眼:“我答应过你么?再说了,我姬言灏想去哪就去哪,你有何资格指手画脚?”
“你这个人真是……”刘玉奎不想和他争执,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脾气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