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生贵子,只生女儿。”景差接话道。
孟惊鸿:“……”
突然,一个髯虬男人领着一个队伍,指着这里,大喊道:“在那边!快点!老板下令,只要能抓住何居之,悬赏一百两黄金!”紧接着,那一群人中,上至六十岁的黄发,下至八岁的垂髫,都提着菜刀、拿着扫把、架着棍子……纷纷冲过来,灰尘飞扬了一路。
“不了不了,我全身脏兮兮的,实乃有失礼数,也会有损你们的颜面,改日,改日一定登门造访。”何居之边说边像只逃窜的老鼠似的迅速离开。
壮观场面浩浩荡荡地过去之后,不明所以的孟惊鸿问道:“要帮他吗?”
“不用,他自作自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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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忽而快得惊人,忽而慢得吓人。
孟惊鸿明明觉得进宫了许久,谁知却才过了一天半的日子。一想到三从四德的受教期还剩下另一个一天半,她就一个头三个大,不知道那妖婆嬷嬷和妖妇皇后还会想出什么点子来折腾她。
辰时,女学阁。
叶嬷嬷依然梳着一字头,贴了朵青绿色的花黄,脸上的皱纹似乎比前些时候深了不少。下巴高高扬起,一如既往用鼻孔对着别人,耷拉的双眼小而锐,看着孟惊鸿的眼神仿佛像一把锋利的斧头,恨不得把她砍得稀巴烂。
“三从之理已教过,从今日开始,王妃需开始学习四德之道,即妇德、妇容、妇言、妇功。这堂课,先从妇德、妇容、妇言学起。请王妃翻到书本的第七十九页。”
孟惊鸿双腿盘起坐在小书桌前,右手撑着下巴,左手百无聊赖地翻开那本灰色书皮的《妇诫》。
“盥浣尘秽,服饰鲜絜,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阴以柔为用,女以弱为美,温柔贤惠乃妇人之大礼也。意思说,女性最大的美德,便是柔顺恭敬。所谓妇言,指的是妇女的言辞,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於人。不苟言,不苟笑,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贞静二字是也……”
果不其然,堂下那人开始打瞌睡了,眼睛松松地闭着,脑袋摇摇晃晃地吊着。
叶嬷嬷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十足的奸诈模样。她拿起戒尺,放轻脚步走到孟惊鸿面前,狠狠地拍在桌面上,清脆的“啪”一声,吓得她全身颤了一下,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王妃可将老奴方才的上课内容听进去了?”叶嬷嬷挺起腰杆,直视前面,声音冷漠严肃。
孟惊鸿机灵地道:“嬷嬷一语千金,我怎会不听呢?嬷嬷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在思考。”
“哦?那王妃可有悟出些什么?”
“有啊。我认为,女子既然与男子同等存在于世,为何女子就要遵守三从四德之教?而为何男子又没有为夫之道?这分明就是压抑了女子的天性,违背了天理平衡。女子亦有智勇双全、文武兼有,杀敌为国、保家护亲之辈,男子也有唯唯诺诺、愚钝无知、无情无义之类。所谓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是女强男弱,难不成女子要为了温柔贤惠的妇德之说,收敛自己的品性而去依附胸无大志、一事无成的男子?这岂不是煮鹤焚琴、贻笑大方?”
叶嬷嬷又一次把戒尺重重地拍在书桌上,脸色铁青地道:“这是什么浑话!古往今来,男女的定位早已改变不了,天定王朝从没有出现过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来人!把王妃请进柴房里面壁思过一天一夜,不准供水供食!”
近日,皇后娘娘因过敏而不能出门见光,赵公公又出宫去了,据说是探访城西那边的临仙楼起建情况,她心有余悸,深知凌阴王府也不是好惹的,确实不敢对这胆大包天的村野丫头肆意下手。
一小太监走到孟惊鸿面前,低着头道:“王妃,这边请。”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喝了口茶,潇洒地道:“走了。”心想,到柴房里不吃不喝地睡上一觉,也不错,总比在这里听这妖婆念经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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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皇宫的柴房自然是比普通人家的整齐干净上几倍。
孟惊鸿找来一块干净的长布,铺在草堆上,心里大喊一声爽快,便躺下睡觉了。
有着“白茶客”称号的她闯荡江湖三年余,虽然杀人偷盗无数,但她只会留下小部份的钱财随身带,其余的都给了普通百姓和流浪乞丐,所以风餐露宿仍然是常事,什么苦头都尝试过。现在这个地方起码遮风挡雨,“床”的柔软度还不错,好过以前直接躺在硬邦邦的树枝上。
太阳走过一个弧线,躲进了西山,一轮弯月打头阵,率领着点点星光偷偷摸摸地探出脑袋。于是,白昼渐渐消失,黑夜悄悄来临。
孟惊鸿一觉睡到现在。
她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