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哀帝在位二年,神秘暴毙,引起外戚与朝臣内斗,东北边陲,三个同姓皇族藩王,趁朝中内乱,守备空虚,发兵攻略京畿,烧杀无度,盘踞在西北草原,觊觎大晋多年的吉尔格勒部,借机引兵东进,连克晋国西北守军,直逼大晋帝都—漳凌。
霎时间,中原大地兵戈四起,哀鸿遍野。草原部落攻克帝都,洗劫皇室所在的乾安宫,刚刚即位不久的韶帝,在宫内府太监的簇拥下,携皇族家眷,趁夜仓皇出逃,刚出城几里,回望漳凌亮起冉冉红光如白昼,杀红了眼的戎人将乾安宫点燃,整个漳凌便被一片火海吞没。
吉尔格勒人的骑兵,奔着西门追出城去,如饿狼一般扑向大晋皇帝的行辕,留下来守卫的禁军少的可怜,在戎人攻城之前便已逃走了一半,面对凶狠的戎人毫无招架,禁军统领向皇帝死谏,劝他抛弃家眷,以求自保,韶帝即位时,已是壮年,但长期呆板严酷的皇家教育,却让他变得胆小赢弱,不远处,戎人野兽般的狂吼让他吓破了胆,此时已经没了一点脾气,大统领向他问话,他只是一味地点头,浑身如过电般颤抖。
禁军士兵挥刀斩断绳索,留下五六辆皇家马车,十几名后宫嫔妃,皇子,公主,落入戎人的虎口,慌乱中,溃不成军的禁军将士全然不顾皇纲王宪,开始成群结队的打劫皇室财产,在几辆马车中穿行,翻箱倒柜,洗劫大内珍宝,数名皇子,公主被掳走,禁军统领被手下人乱刀砍死,哗变的士兵带着金银财宝遁入密林。
韶帝险些被叛军砍伤,连滚带爬钻出所乘坐的马车,腋下夹着玉玺,同两名太监一起爬上马背逃走。
大晋国经此一劫,千城万镇化为残垣,昔日繁华不复,兴亡梦幻皆成悲伤感叹。吉尔格勒人血洗帝都屠戮数万,转道南下,猛攻朝廷番属大理国,沿途烧杀淫掠,千村万户皆成坦途。韶帝先逃到魏国,正逢叛乱的周国南下,带着重整的人马一路狂奔逃到东极列岛。
东海,大理两大藩国联合发兵靖难,终于顶住了吉尔格勒人狂野的势头。十五年后,吉尔格勒人退回草原,三个北方藩王归顺的归顺,自杀的自杀。蹂躏大晋百姓十余年的烽火被扑灭,几大藩王光复帝都,恭迎韶帝回銮,此时的韶帝已是人到中年,见到昔日乾安宫断壁残垣,不禁悲从中来,肝肠寸断。
两年后,历经工匠修复的乾安宫已经渐渐恢复了原有的模样,往来与京城和各藩属国的商道物流逐渐恢复,曾遭到洗劫的六部,大理寺,国子寺等中央机构也恢复运转。
历经浩劫的帝国正慢慢恢复它的元气,唯独韶帝在每每入夜后,总能梦到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妃嫔与围在他脚边的皇子,夜晚惊醒,在床榻上捶胸顿足,以头抢地,悔恨当初抛妻弃子的怯懦之举。
受韶帝指派,宫内府的告示贴满了帝国每一个角落:寻找十五年前,因战乱失踪的皇室成员。皇帝的敕书摆放在各个州县大小官员的案头,可寻找这些皇子皇孙谈何容易!在没有任何审核手段的情况下,搜寻一个小皇子,竟有五十多个适龄的乡野村夫冒出来,声称自己是曾经的流落民间的皇室贵胄。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将皇帝的敕令当成自己逆天改命的机会。各地地方官收集来的告知文书堆成了山,事关皇亲国戚,各地不敢擅自做主,便统统报请朝廷,上奏的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漳凌,
心里经受打击的韶帝对如此多的瞒报,虚报竟也毫不在乎,甄别皇室血脉的工作全都落在了国子寺的头上,国子寺平日的工作是誊写诏令,管理卷宗,编修史传,汇集各地人口土地的信息,一帮年过半百的老学究,哪有眼力来去识人,要从上千人中拣选出二十六名皇子简直是天方夜谭,最后历经半年,左选右选,除去相貌形态差异太大的之外,竟还剩下三百多名。
韶帝终日吃在念佛,心肠变得十分柔软,不仅不对剔除的几百人置欺君之罪,反倒令户部发给现银作为回家的路费,余下的全部养在宫中。曾经一介草民,如今翻身为主。
起初,见到如此恢弘华丽的宫殿楼宇,这些所谓的皇室子嗣们还算心存敬畏,平日里行走在朱门甲邸,,锦绣弱冠之间也是小心谨慎,在宫内不敢多说一句,不敢走错半步,然而这些少不更事的男女,日渐熟悉了环境之后,倍受压制的心得到释放,潜藏在心底的阴暗逐渐付出水面。
一开始,户部在堂会时经常抱怨宫内府开销巨大,搞得朝廷岁银无法为继,甚至到了向商贾拆借的地步,一些皇子经常半夜留出宫去,诱拐附近村镇的民女,抢劫店铺,更有甚者三五一群,纵火焚烧兵部营房,将库房内存放的刀枪剑羽盗出,用来打家劫舍。由于得到圣上庇护,负责京城治安的巡防营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多问,禁军对此更是三缄其口。
唯独京兆尹府忍无可忍,出动府兵围堵这些打着皇家旗号的不法之徒,将几人关入刑部大牢,竟遭韶帝当面训斥,被革职,流放雪国。朝臣们私下里怨声载道,流传圣上是中了哪门子的邪,竟如此纵容这些非亲非故,恶贯满盈的底层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