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石的凉意顺着脊骨渐渐蔓延至头颅,仿佛有一根根细小的针刺进大脑,云深咬了咬嘴唇,勉力使自己清醒起来,但面色却显而易见地苍白,她将全身重量依靠在背后的假山石上,酸涩与疼痛在骨髓间蔓延,她几乎站立不住。
“痛吗?姐姐。”长空玥的手轻轻执起她胸前的长发,递到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痛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他眼底的黑暗宛如粘稠的夜色,掩藏住虚空所有的光明,找不出出口。
云深知道他究竟在问什么,她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起来,“你还是知道了啊。”
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终于被捅破,她没有崩溃,没有痛苦,反倒有一种莫名的释然。
长空玥搂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凉意瞬间散去,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少年的身形单薄,手臂却紧紧地抱住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将她揉进骨血。
她感觉得到他的颤抖,他也感觉得到她的虚弱。
“这么弱,真是让人讨厌啊。”她下巴搁在他肩上,喃喃道,眼中似无焦距一般。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化为浅浅的呼吸声。
长空玥就这样抱着她,宛如一樽雕像般一动不动。
若是世界在这一瞬间毁灭,这算不算我们的沧海桑田?
我因你噬血成魔,最后,也为了你立地成佛。
云深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她站在窗前,看着夕阳拖着绮丽的裙裾慢慢消失在墙头,泛黄的白墙映着竹子流金的影子,摇曳生姿。从前流光殿也有一个这般雕着梨花的乌木窗子,星月辉映之时,窗外几杆翠竹晃动的影子映在梨花中,白墙清润如玉,染着浅灰与靛青的颜色。
她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地毒发,随时随地地晕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从前觉得,自己早已一身萧索,便是死了也无妨,如今倒是有些不舍了。是因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待力气恢复些了才起身,打开门却见林晔昭站在院落里的梨花树下,时节已是初秋,树叶子也呈凋零之势,晚霞映着枯枝败叶与长身玉立的公子,仿佛前朝遗落的画卷,韵味悠长。
林晔昭见着她醒了,笑道:“你醒了。”
风吹着有些冷,云深见他衣衫单薄,知他怕是在这儿站了许久了,连变天了也没注意到,“你见过他了。”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长空玥这种到哪儿都讲究排场的,可不是喜欢躲躲藏藏的主儿。她可是听说了,他抢了不少富商家来大修九幽殿呢。
“他也没跟我说什么,只是谈了谈合作的事儿,又让我离你远点,不然就拿我去栽花。”林晔昭轻描淡写道,他好歹是尸山血海里打出的功名,“不过小狼王的称号,真是名副其实啊。”
云深挑挑眉:“你也别太信他,这狼崽子心眼可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