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钟毓可不知道。

她惯是个粗心大意的。

钟毓为苍龙，右手化成龙爪，在心头轻剜了一下，逼出几点心头血来，浇灌给蛋蛋。蛋壳上霜白色的新生纹路一闪而过，是冰龙的印纹。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龙族后生。”

钟毓放下蛋蛋，端正严肃道。

还未待她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蛋蛋侧身一滚，一咕噜撞向那玉瓶，将玉瓶子里的凤凰血汲取得一干二净。

莹润的蛋壳上，金红色的纹路乍然亮起，与重新闪耀的霜白色的纹路交相辉映。

二者色泽鲜妍，更是相得益彰。

可现在，却不是欣赏的时候。

“混沌意识……新天道，原来就是你呀。你想要做第五族？”钟毓凝眉，她说道此处，又突然笑开，半晌才道，“可不是易事，且先熬过去罢。”

怪不得还要给凤凰磕头。

我说呢！

钟毓一把卷起蛋蛋，对着凤凰道：“走罢！”

二人携一蛋，如风卷残云一般离去，将那莲池搅得天翻地覆。莲花凋零、莲叶残缺，早不见那莲花绽开的盛景。

因为蛋蛋坑了钟毓一把——

所以传承记忆，小心眼儿的钟姑娘不打算交给蛋了。毕竟，蛋蛋还是有在莲池生存的经验的。凤凰那边，应该也是会给一些传承的。

“哎，”钟毓叹气，“它骗了我，也骗了你。”

“你瞧上去，不像是难过。”

凤凰终于说了他不敢说的话。

见钟毓面色不善，凤凰顿了一顿，神情冷肃地补充道：“作为父亲，我会教好他的。你也是，必不可慈母败儿。”

真真是摆足了严父的架子。

可他太过年轻，钟毓总觉着违和。

“我知。”

钟毓温和地反握住他垂在一边的手，认真道：“我们会教好他的。”

她早该想到——

蛋蛋在千年以后寒潭边所表现出的，那可不是纯粹的冰龙该有的能力。可它是混沌意识寄托，若真只有苍龙的本事，那又该如何成为新天道？

如何以新天道立足？

后世，有多少意在斩天道之人。

钟毓开始怀疑，这样一颗蛋，可以谋算上下两界之事态么？

是否她太过自作聪明，猜错了呢？

别问，问就是双标。

……

从莲池出来以后，蛋蛋已经是一颗“死蛋”了。叫它，非但叫不应，且动也不动一下，全然没了反应。

蛋蛋在融合血脉。

这颗蛋有志气得很，要做天下第五族呢！

要做龙凤呢！

虽说龙凤是什么——钟毓不知道，但凤凰也不知道。龙凤长什么模样——钟毓又不知道了，可凤凰更不知道。

育蛋中……

冰湖一日，梧桐一日。

蛋蛋的生活，很有规律。但是这颗蛋一直不醒，四人都没有办法。经由此，钟毓知道了龙鱼是江川，江萦回是麒兽。

但在这之前，他们四人都是没有名字的。

荣升为父母的苍龙和凤凰，在给蛋蛋取名时，一同把自个儿的名字给取了。而听说了这事儿的龙鱼和麒兽，必须得也有名字。

当龙鱼问起钟毓缘由——

“我听闻一词，是为‘钟灵毓秀’，我便叫钟毓好了。”

钟毓是这样说的。

龙鱼大言不惭，道：“我可真够灵秀的。”

于是，龙鱼就叫灵秀了。

而麒兽就叫江萦回，反正不知道他和雪燎两个雄性怎么想的。就这样，到了最后，蛋蛋的名字却还没有定下来。

愁苦的四人，时常相顾无言。

……

四百年转眼而过。

地界之上，种族繁衍旺盛。混沌开辟了无数方寸地，而这些方寸地正在慢慢融合。

江萦回有做过预测――

这些方寸世界最终会融合为两块大世界。却因为两界过大，而相隔略远，成分也不尽相同，因此并不能相融，始终不能化为同一界。

而钟毓以为，这就是最后的上界和下界。

蛋蛋醒了。

由于它的名字一直没有定下，所以钟毓决定把起名的权利交给蛋蛋自己，这是凤凰也同意的。

蛋蛋果不其然是有志之蛋——

它以吞吐天地的豪壮气势，用它稚嫩的嗓音，道：“吾醒时，凤引九雏而苍龙出海。犹告人千里同风，还天下清平世界。”

凤凰无话可说。

钟毓也无话可说。

起因是蛋蛋醒的这一天，凤凰多叫了几声，钟毓也急匆匆从冰湖里冲出来，不慎掀了巨浪。或许是因为做了四百年的云父母，儿子醒了，难免激动。

江萦回淡笑几声，夸赞道：“不错，不错。”

钟毓捅了捅雪燎。

雪燎露出“果然如此、你这个慈母败儿”的目光，他表示绝不同流合污，道：“所以呢？”

说了半天，蛋蛋还是没说自己要叫什么。

蛋蛋道：“我便为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