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没有悔婚?”
背对着他的顾念思轻轻问道,很小心。
莫北殇没有说话,露出一个笑容,为什么?不过是受制于人罢了。
顾念思接着问:“你是不是很得意,我不过是阶下囚。”
“嘲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顾念思,在你眼里我这么不堪?”
他明明是一句风轻云淡的疑问,顾念思却觉得心慌,想要解释什么,可忽然意识到没必要,这个人,是敌人。
“你以为你高尚吗?”
莫北殇的脸上寒冰涌起,不想再与顾念思废话,他踏门而出。
暗夜风起云涌,就在刚才,快马千里传书,顾庭已死,南国再无残余势力抵抗,南北统一,虽知这是大势所趋,可他忽然就想起了她,烈酒入喉,辛辣爽口,带着丝丝快意与忧愁,在这乱世之中,大都夹缝生存,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皇儿,务必将她安然无恙带回来,我欠她母亲的。”
母后的话回响在耳边,莫北殇又喝了一口烈酒入口,他闭上了眼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就这样睡一会吧。
安阳失陷,顾庭已逝的消息不胫而走。顾念思无法承受打击,一病不起,屋内终日只有苦涩的药材味,伺候顾念思的小丫头刚把药放在桌上,张婼就走了进来,谴退了小丫头,亲自端了药来到床前,只见床上小人骨瘦如柴,面色惨淡,她心中一痛,父亲所作所为早有耳闻,如今自食恶果,她不恨顾庭,她只恨自己父亲不争气,可心中更多的是愧疚,每每看到顾念思,这种愧疚就像一把刀子在割开她的心脏。
“思思,过几日莫北殇就会带你回到北国了,那里有最好的医术,再坚持一下。”
床上的小人儿终于睁开无神的双眼,她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摇摇头,她不要去北国,死也要死在南国,死在自己家。张婼眼睛湿润,短短半年时间,物是人非,所有美好不复存在,缓释心情后,她将汤匙递至她嘴边。
“思思,把药喝了,你才能好起来。”
床上小人儿依旧没有反应。
“你喝啊 !你给我喝啊!”
张婼拿起汤匙再次塞向顾念思嘴边,药水洒了出来,滴在顾念思嘴边流向下颌,张婼再也控制不住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替顾念思擦去脸上药水,正当她伤心之际,却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身侧,她慢慢抬起头,是他!
顾念染面色很不好,脸色惨白,身上衣服却干净整齐,丝毫不像是被关押了半年之久的人,张婼不可置信的盯着顾念染,半天无法回神。
顾念染将顾念思的小手捧到手心里,冰凉的体感传入他手心,为什么躺在被子里还是这么冷。
“思思,是哥哥!”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却比灵丹妙药更管用,顾念思突然睁开了双眼,是哥哥,他还活着,真真切切在自己眼前。她将手轻轻抽出捧在顾念染的脸颊上,真的是哥哥,眼泪开始不听话的泛滥,心中悲喜交加。
有一双手温柔的拍了拍张婼的肩膀,她一转头,是莫北殇,他扬扬手,示意她出去,张婼随之跟了出去。
“我是不是得重新审视你了?”
“呵,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
“莫北殇,你究竟为何对思思这么好?”
莫北殇没有说话,嘴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带我们回北国后,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嗯,让我想想,顾念思会在两年后成为我的王妃,而你嘛,只要你愿意,可以成为她的嫂子。”
张婼没想到一本正经的莫北殇也会调侃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想了许久,蹦出一句:“你也不是那么坏嘛!”
在顾念染的陪伴下,顾念思身体渐佳。
顾念染这半年虽然名义上被莫北殇关了起来,可实际上莫北殇当日不仅救了他,派人给他疗伤,也从未让他在衣食有所缺。
他心中对莫北殇的恨意已消除大半,但是国仇家恨已然事实,他也不可能多喜欢他,但他是聪明人,自己国、家现在均已不在,若是负隅顽抗,不过是白白送了自己性命,更何况自己唯一的妹妹在他手上,所以他不仅不会轻举妄动,反而每日灌输一些顺其自然的思想给顾念思,只希望自己的妹妹可以快乐无忧,至于仇恨,就让他来背负,总有一天,手刃仇人。
六月初六,莫北殇带领大军浩浩荡荡离开京都,朝北国国都驶去。路上两辆马车,一辆为莫北殇乘坐、一辆为顾念思和张婼乘坐,而顾念染则与莫北殇的一众将士骑行前进,莫北殇对于自己的信任经常让顾念染怀疑,可事后想想又坦然了,自己不过困兽,就算明里没有被五花大绑,可身后千万将士,杀他易如反掌。
终日赶路,众人疲惫不堪,这日终于行至一城,名叫临云城,莫北殇便带领众人进了城,临云城虽在南国境内,可远离京都,紧挨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