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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来的好早啊,是要寻人吗?还是,来认些新人?”

李棣目不斜视,“劳烦让开。”两个薄纱女子见这年轻男子冷梆梆的,自觉有些失望,但也没太敢缠着,为他让了道。

由于两位姑娘的不羁拌嘴,李棣走上楼时,整个人耳根红了一片。他本少小离家,于情之一字是个白痴,连喜欢都不知道是什么,一时间听到那些大胆的词句,只觉得心上所有热血都沸了一遍。

他选了范仲南隔壁的一间上房,这厮定的房间十分昂贵,寸土寸金的地方银子掉进去连个水花都不起,直接用掉了他本就不多的微薄俸禄。这次包了上房,下回不知要张嘴喝多久的西北风。

李棣十分不合时宜的想着琐事时,对面走进来一个女子。那胡姬想是西域人,高挑纤瘦,深目碧眼,穿着中原女子的襦裙,可骨子里的媚猫儿却藏不住。她为摆李棣上了新鲜蔬果,温温婉婉一笑,北齐话倒是说的纯熟。

“客,是第一回来?”

他淡声回道:“嗯。”胡姬点了点头,她柔身跪坐在李棣身旁,看见他身后背着的环首刀,眨了眨眼:“妾还是第一回见这样的兵器呢,客是侠士?来往于江湖之间、十步杀一人的侠士?”

李棣这才正视眼前女子,一眼便瞧见她好奇无知的眼神,不似外间那些轻浮,他倒是傻的认真回了:“我不是侠客。”

胡姬见他楞头青,便笑:“也是,武者有什么好呢?再厉害也只能护着一个人,依照客的风度,该当个世家贵公子才是。”她说这话时,缓缓的靠近了,凝脂玉肤上裹着淡香,十分香软。

李棣一瞬间懵了心神,不是为人,却是为话。

那时屋外风雪肆虐,他就趴在桌子上,仰视着布衣素衫,听着这番意思相近的说辞。

太远了,太远了,那已是很久之前的旧梦了。

胡姬口中含着一枚玉色葡萄,正攀附到他耳边,想要喂给他,却被对方冷冷扣住了腕。胡姬以为他喜欢别的玩法,眼中立即带了泪,央道:“客,掐疼了妾。”

李棣扣住她的腕,方才目中的温和不再,换成了森然冷意。他将那胡姬的手臂一折,直接按在软垫上。她身上披纱散落,一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胡姬温顺的拿着小犬一般的眼神望他,像是在乞求恩宠怜悯。

李棣扣住她的胳膊,她半分动弹不得,他的另一只手向她腰间而去。

胡姬脸上的血色却在一瞬间褪去了,那少年公子从她腰带中挑出三枚焠毒银针,轻轻巧巧掷在案上,发出脆响。

她翻身就要踢他的膝,却宛如猫儿挠痒一般,至此方知面前这贵公子模样的少年底细深浅。李棣将她反手剪住,丝毫不留情面的用丝帛绑住她的腕,将她扔在一旁。

“但凡你是个男子,我绝不会手软。”

胡姬仍是笑了,她凝望着端坐一旁的李棣 ,柔声道:“客不想知道是谁雇我动手的吗?范大人啊,有人想要杀你呢,拿成山的银子与我换你项上人头……不过,妾第一回做这种营生,就遇上你这样的人,或是缘分叫我不忍也未可知呢。”

范大人……

李棣无言以对,不想自己竟替隔壁那位大人挡下了这样的夺命桃花。

他漠然看她:“你杀的了吗?”

胡姬却似听到极大的笑话,“妾本不是刺客,也只能在床笫之间取人性命,公子问我杀不杀得了,妾倒不知公子指的是……哪种杀法呢?”

李棣别开眼,脖子却红了一片,唯有目中神色仍旧清明。胡姬见他这般模样,吃笑起来,她被捆在一旁,却自觉占了上风,正当她还要开口时,忽闻外间一阵兵甲异响。

李棣惊起,推开窗,坊外却是卫兵涌入。他跨过食案,快步赶在卫兵上楼之前推开了隔壁屋门。他心中有个极其不好的预想,要是范仲南跟他玩个金蝉脱壳的话 ,那他想杀人的心肯定能掀掉屋顶。

揣着一口气踹开屋门,哪成想,范侍郎正捻着佛珠,见李棣气势冲冲的踹门进来,愣了,两人大眼对小眼的互相望了一望。

那表情变幻十分精彩。

范仲南先是不耐烦的焦灼,而后是微愣,再之后看到李棣是长吁一口气,甚至有隐隐的兴奋,可瞧见卫兵时,又慌乱惊恐之至。也着实是难为他面上肌肉未曾抽搐。

李棣就更精彩了。他推开门的同一时刻,那些卫兵上了楼,围住了这一层阁楼,先前被他缚着双手的胡姬也袒着肌肤歪歪扭扭的站到门边上,在离李棣极近的门边沿上,一脸惊愕的望着真正的范侍郎。香肩半露,鬓发散乱,两人远看着十分具有冲击性。

卫兵在阁楼口分成两列,自楼道当中走出了一个青衣长衫的男子,他手上拿着一纸文书,一脸淡漠。

正是玄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