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能怪我多想，实在是唐朝民风太彪悍，方外之人动凡心的不在少数。远的不说，近的，辩机跟高阳，尼姑武媚和李治，还有后面的鱼玄机，一个个可都是活生生的例子——虽说这些此时还尚未发生，但已经足以引起我的警惕。

圆省倒是一点也不扭捏，搓搓手憨笑道：“今日我替一位贵人捎了香火钱，师太高兴，夸了我…”

我不禁柔和了眉眼，到底是孩子，竟是这样容易满足。

“……不过……那施主生得可俊俏！”

我：“……”刚刚产生的那点愧疚可以收起来了……

……

晚间我伏在桌子上帮圆省做功课，她年纪尚幼，所谓功课也不过是抄佛经而已。此时玄奘西游未归，也算省了不少麻烦，最起码在经文的数量上，比后世要少的多。我只在幼时跟着爷爷学过一点毛笔字，许久不练，早已没眼看，好在圆省的字也好看不到哪里，倒时常能被我们蒙混过去。

“安施主，师父说我的字近来颇有进步，想来是沾了你的光了。”

“……嗯。”由此可见，这孩子原来的字差成什么样了……

好容易帮她把功课抄的差不多，夜已深了。窗外风声渐大，想来又是山雨欲来。忆起晾在院子里的旧衣，我推门出去，没走两步果然有豆大的雨点落下，匆匆收了衣服，正要往回奔，脖颈处忽被人砍了一记手刀，旋即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我躺在一处山洞里。身边是尖峭的岩石，洞口的风呼呼地往里灌，雨还没停，天阴沉沉的，看不出时辰。若说在这之前我还只是偶尔怀疑一下自己的运气，此刻心中已经颇有几分认命了。这情形还有什么好说的，被绑票了呗！手腕和脚腕都勒得生疼……等会儿，这是什么？小心动动手指感受了一下，我不禁冷汗——都被人砍晕了我还能坚持攥着我那晾好的衣服一路被带到这里，足见我衣物短缺了……

正自我唾弃着，忽听得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隐隐还有低声的交谈，那声音很陌生，想来必是那劫匪无疑。我忙屏息闭目装晕，暗暗盼着他们发现我是个穷人之后能善心大发允我离开，浑然忘了他们能去尼姑庵里掳人本就不可能是为钱来。

脚步声愈来愈近，只听其中一人道：“……他怎么说？”

“只说先将人在此处囚着，莫坏了大人的事，其余事容后再议。”

“那我们岂非也要在这荒山野岭之地一直呆着？这里可实在……”

“兄弟莫急，想想咱们将到手的银两，到时有多少荣华锦绣也只凭你我喜欢……”

另一个人似乎被说动了，沉默下来。

我静静地躺着，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良久，那人忽然道：“不若把她……”我的心猛地提起来，微睁了眼，余光瞥见那人比了一个手刀的动作。

“不可！大人留她还有些用处……”

“可……虞娘的病等不得……”那人语气焦躁，来回踱了几步，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要么，明日容我回去安顿一下，我实在不能扔她一人在家……”

另外一人沉吟良久，终是“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