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禁卫军是不敢对那些国公、一二品大臣动手的,这些人连自己爹都不敢招惹。
可慎刑司不怕这些人,他们除了皇帝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
除了莫正被第一个排除嫌疑在外,其他人都被严词审问了。
当官的遇到这种事,没有不心惊胆战的,就怕早上醒来,会被一道圣旨削了职,抄了家,灭了族。
天色渐渐转暗,乾清宫里最后一点余光也被天幕吞噬了。
朱清桓坐在暗黑里,让人看不清表情,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古安随侍在一侧,站了一下午,腿脚都酸麻了,可是不敢动,他能深切的感受到皇帝的不寻常,灯都不让他掌了。
良久,朱清桓才站起来道,“点灯。”
古安终于输出了一口气,黑暗里的压抑让他心生余悸,他赶紧的唤来门口当值的小太监,吩咐其点亮灯。
灯光在几息后跳跃起来,大堂一瞬间有些刺亮,朱清桓并不适应,眼睛强睁着,过了一会才舒服了些。
他盯着这橘黄色跳跃的灯光,透过敞开的大门,望向远处。
“朕饿了,用膳吧。”
“奴才这就叫人传膳。”
“起驾坤宁宫,朕要陪皇后吃饭。”他想着莫颜今日又救了自己一命,若不是她心细眼尖,朕就不在了。
坤宁宫还是跟往常一样,烛光暖照,双喜正要去传饭,见是皇帝和古安,忙跪下道,“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朱清桓淡淡的道。
信步进了内室,莫颜正在纳鞋底,鞋底很厚,一针针的戳着颇为费力。
朱清桓瞧了大小,脸上多了点笑容道,“给朕做的?”
莫颜无声的点点头,今日朱清桓也算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心下有些想法,若那是真的,天下恐要风云再起。
她突然有些体谅朱清桓了,对他强势的、实际的、霸道的性格多了一些理解。
莫颜心绪不高,平日里打发日子用来消遣的书也看不下去了,想了想,索性拿起针线,给他再做双鞋吧。
朱清桓坐到了莫颜身侧,细细的端详着,只见烛影下,女人侧脸娴静而认真,针在她的手上费力的穿过厚实的鞋底,每每用力,她的嘴角便轻轻的微抿。
他看得心动了,到处都是杂乱,惟有这里还是老样子。
“朕的礼物呢?”
莫颜手指不停,眼睛朝着床边上的柜子使了使色,“在柜子里哩。”
朱清桓站起来,往柜子走过去,慢条斯理的开了柜子门,见柜子上层有一个漆木的托盘,托盘上叠放着一物,拿来对着烛光展开看了,不由的笑出声来,“朕生日,莫颜,你就送我这一身衣服?”
“朕看你是越发的小气了,抠门,啧啧,真抠门。”朱清桓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带其他情绪的,只是纯粹的打趣她。
“我这坤宁宫里一草一木都是皇上赏的,送还给皇上,皇上也不会稀奇,只是这套衣裳,至少做工是臣妾的心意。”莫颜语气平静的道。
朱清桓听了,收敛了笑容,这话让他心里听着,熨帖的不行,直感到手里拿着的这件看起来普通的中衣,它的分量也有些沉重起来。
“这是朕收到的最合心意的礼物了。”朱清桓实事求是的道。
他一个皇帝,什么好东西?他会缺呢?唯独少这一份心意罢了。
可莫颜的心意十年来何尝不是一直都在呢?一向如影随形。
敢问,朱清桓这份感慨又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