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寺几百米外的官道上,青衣楼的杀手正在快马赶来。
此次青衣楼受司天台重金雇用,派出十二名杀手,只为了赶在卫洵之前截下灵鸢。灵鸢是司天台安插在摘星阁的暗哨,决不能落入卫洵等人手中。
至少不能留活口。
收人钱财,□□。青衣楼只认钱,不认理,在江湖黑白两道都恶名昭著。
在东海郡府被拖延了片刻,青衣楼十二暗卫追出来时天空已是雷声大作,大雨瓢泼。
“伏魔寺?”一路追到密林深处,十二暗卫的老大刀疤抬眼望去。
不过是一座落魄失修的寺庙罢了,在雨中迷迷蒙蒙。不知为何,从外头望去,这座老寺形如一头蛰伏的戾兽。
寺门拴了十几匹骏马,是卫洵一行人的踪迹无疑。
打头的暗卫小心推开寺门,里头漆黑一片,似乎并无有人来过的痕迹。刀疤比划了一个“搜”的手势。
和一般的寺庙不同,这座伏魔寺格外的空旷幽森,四面墙壁上朱砂画了龙飞凤舞的花纹,正中央不是如来佛,也不是观音菩萨,而是一尊伏魔金刚佛。
为何只供奉这个佛像?为何寺中光线暗得如同黑夜?刀疤也说不上来原因。只是多年行走江湖的直觉让他感觉寺中必有古怪。
“老大,你看。”一名暗卫低声指着佛像后的方向:“有人在那!”
刀疤闻声,点了火折子,瞧见一个女子背对他们坐在蒲团上。
那女子梳着女童的发髻,自言自语哼着歌谣:“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她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却在空旷的寺里回荡得让人寒意顿起。
刀疤最恨这些装神弄鬼的伎俩,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两名暗卫立刻冲上前抓住那女子肩膀。
“啊……”女子凄惨地尖叫起来,叫声刺破耳膜。
暗卫还未用力,那女子衣服里的蛆虫便钻了出来爬上二人手背。只是一晃神,女子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只剩一件衣服轻飘飘地落下。
几个暗卫大惊失色,刀疤举着火折子走近了,才发现寺庙深处、佛像背后,并排摆放着数十座棺材。
每个棺材上都有一个背对着他们、梳着孩童发髻的小姑娘。
听到寺内传出的尖叫,正在冥神静思的卫洵缓缓睁眼,大致预料到寺中十二暗卫的遭遇。
雨停了,此刻他们正藏身在寺后的一方矮廊中。卫洵在众人身外画了几个符咒,并叮嘱不能落单、不能乱跑。
这座伏魔寺,是前朝用来镇压怨灵所建。
前朝皇帝昏庸,竟然听信妖道谗言,以一百个童男童女为祭品,献祭给这座古寺地下的怨灵。
未想那一百个童男童女大大助长了此地阴气,一夜之间,全寺上下僧人皆死状惨烈。伏魔寺渐渐成了一座隐匿于深山老林的鬼寺。
“如此一来,这十二暗卫,应该不会再到骚扰我们了。”卫洵算了算时间,道:“雨也停了,趁着还没天黑,我们赶紧上路。”
骏马还拴在寺门前。雨后青草芬芳,马儿悠闲地吃着草,好不自在。
卫洵将沉香扛上马背,正要翻身上马,却听得一声巨响,一个浑身浴血、状若修罗的男子撞开寺门,从里头冲了出来。
刀疤在十二暗卫中杀人最多,戾气极重,小鬼们不敢轻易近身。他才得以一路挥刀乱砍,冲出了一条血路。
但他另外十一个兄弟就没那么幸运了。
见到刀疤,秦放等人立刻警觉上前,护住卫洵。
但刀疤此刻血气上涌,双目狰狞,杀气正盛。他手起刀落,三两下就将几个士兵砍倒在地。
秦放赶紧对卫洵扔下一句“快跑”,拔出剑拦住刀疤。
一刀一剑相交,兵刃之声铿铿然大作。刀疤的长刀大开大阖,气势凌厉。偏偏秦放一柄青霜剑舞得密不透风,不漏一丝破绽,叫对方占不到便宜。
短短十来招的功夫,秦放便占了上风。
刀疤自知不是秦放对手,因此并不恋战。他虚晃一刀,趁秦放分神之际,朝着卫洵的方向追了过去。
卫洵手腕上的锁链系着沉香,沉香身下这双腿脚才初获不久,在粗粝的砂石上每一步都疼痛不堪。
古寺后山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片悬崖,高高的悬崖下是沐兰江。
见二人站在悬崖边上退无可退,刀疤冷笑一声,右手一抬,一支袖箭“嗖”地射向前方。
卫洵一个侧身,利箭只在他脸颊边擦破了点皮。
刀疤的下一记利刃夹着风声劈了过来……
沉香闻到风里死亡的气息,她本能一躲,回头一个纵身往悬崖下的江水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