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心疼小姐,拿锦帕拭掉她脸颊泪水。这时,房外响起细碎脚步声。郑旦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俏丽的身影飘然而至。
“夷光,你来了?”郑旦虚弱地说。
“姐姐,数日未见,你怎么瘦成这样?”夷光见郑旦面容萎顿,心疼不已。
郑旦见到同龄姐妹,号陶大哭。夷光柔声道:“姐姐,我都知道了,你想哭,就尽情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郑旦伏在夷光手臂上,哭了许久,直到无泪可流。夷光安静地陪着,见她情绪平复些,柔声细述:“其实,妹妹早就想来看望姐姐,又怕姐姐身处悲恸。所以,不敢擅来。今早在村口遇到夫人,说姐姐好些了,才敢斗胆前来!姐姐,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打起精神,好好活下去。”
郑旦抽泣着说:“我心里揪得慌,脑子里很乱!”
“姐姐这些时日茶饭不思,人也瘦了一圈。恕妹妹多言,若失去生命的人换作是姐姐,如果宗公子亦如姐姐这般,悲痛而致性命垂危,又会对他怎么说呢?”
郑旦止住眼泪,想了好一会儿道:“我会告诉他,好好活下去,不要因我而折磨自己。”
“最啊,姐姐也想他能好好活下去对不对?那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想不通了呢?这这般样子,宗公子在天之灵,怎能安心啊?”夷光取过妆台上的铜镜,照在郑旦脸前。郑旦从平滑的镜面里看到一个蓬头垢面、面表人色的脸,郑旦吓了一跳,这还是自己吗?怎么如此难以入眼?
夷光见郑旦心有触动,接头丫环手中的米粥,说道:“郑夫人非常担心姐姐,妹妹看夫人眼窝都陷到底了。难道夫人不伤心吗?夫人也很伤心,只不过她现在是一家之主,勉强撑着而已。姐姐,何为孝道?你好好活着,于夫人就是最大的孝道!来,把这碗粥吃了。”说着喂食郑旦。
郑旦只顾着自己伤心,未曾想过,母亲悲痛之余,还要照料她与弟弟,体会母亲的艰难,郑旦决定为了母亲与弟弟,好好活下去。夷光勺一口,郑旦喝一口。夷光哄道:“对,就是这样。再喝些!”此刻的郑旦十分听话,逐一喝下。
“你听着啊,往后,不许动不动就不吃东西,明白吗?”夷光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哦。”郑旦敷衍地应了一句。守在门外的郑夫人听见女儿喝完粥,总算舒了口气,抹着眼角,悄悄地走开。
郑旦吃过莲子粥,身子有了些气力,与夷光说了会儿闲话。突然,阿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找夷光,说是她爹快死了,让她赶紧回家看最后一眼。夷光吓坏了,刚才出门时,爹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垂危?阿瑶一言两句也说不清楚,夷光来不及同郑旦话别,赶紧往家赶。
这事来得太意外,郑旦挂念夷光,让凤儿前去查问,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唉,这两个好姐姐,怎的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了呢?
夷光慌慌张张赶到家中,却见爹爹安然无恙地站在屋里。夷光大惑,回头望着阿瑶,阿瑶示意她朝床榻上看。夷光这才发现,房中多了几位素不相识的男子,榻上躺着一个男人,走近一看,是世伯比仲。
这时,爹爹也看到她,吩咐道:“夷光,快来见过你爹!”
爹爹!为何凭空多出一个“爹爹”来,夷光彻底被弄糊涂了。她正犹疑不决,床榻上的男人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她,浊目突然显露光泽,他虚弱地唤道:“夷光!夷光!”
夷光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爹爹开口道:“夷光,其实仲世伯才是你的生身父亲,当年你娘难产,早早地走了,你爹身在军营,照顾你多有不便,才将你托付给为父,一则方便照顾,二则远离战祸。你爹这次受了重伤,时日无多,就想听你叫一声爹,孩子,快叫呀!”爹爹催促道。
“爹!”夷光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哎!”比仲眼里露出欣慰笑容,伸出手摸着夷光脸蛋,无比的满足。
“爹爹!”夷光流泪唤道,她不知道,常常来看她的世伯竟然是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