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自古王族子孙多讧争,但毕竟有手足亲情,血浓于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吴王夫差与公子申兄弟反目!否则将来命归黄土,阖闾王问起子嗣,难以面对啊!濮央决定将此事暂且按下,静观其后动向。
吴王阖闾的死,夫差仇恨也好,痛苦也罢,日子总是一天天流逝,夫差登位两年多,这期间,吴人同仇敌忾,征兵、纳粮……无一不踊跃!这两年,仓廪丰盈,囤积的军粮马草,足够再一次出征越国。夫差征询伍子胥意见,伍子胥回道:“兵将仍需磨砺!”他说,阖闾王一战,就是因为主将与兵士被敌人所蒙惑,才致一败涂地,此番,须磨炼将士们的意志,不管战场上发生,都要不为所动,保持绝对警惕与清醒!夫差遵照伍子胥的意思,继续训练,但是与征越相应的事宜也在筹算中,因为,供养准备妥当,开战只需一声令下。
每月,夫差都要让百官将各属事项汇总,以备他随时作出决定。今天,就是大臣们呈报的日子,百官集结于昭德殿,一一向夫差作出禀述。濮央掌管都城,这是吴国最重要的命脉,自然不能出差错。他向吴王详细述报王城情况,为大军开征后的守城,做了周密部署。濮央的忠诚与才干,不容置疑,先王在世时,就对他委以重任。对于濮央的献策,夫差十分满意。
太宰伯嚭上疏建议,在吴越交界设置重兵,提防越兵突袭。此计深受吴王赏识,他嘱意伍子胥调遣精锐兵力,布署在直面越国的几座城池。
总之,文武百官,献计献策,为得就是合力完成复仇大计!
散朝时,与同僚话别的濮央,特意走得慢些,他在等待,等待王后的召见。大臣们先后离开,剩三两位,濮央与他们边走边闲话。
这时,银雁走到濮央跟前,恭敬地说:“濮大人,王后娘娘有请!”
同行的礼司大夫与刑司大夫见状赶紧道:“濮大人,娘娘召见,快去吧!”随后匆匆与他话别。
濮央见他们走远,低声问道:“娘娘怎么说?”
“王后娘娘说,申公子今天一早进宫探望庄太夫人,现下还在南辰宫呢!”银雁悄声道。
“稍候见机行事,切勿让申公子看出破绽!”濮央道。
“是!”
濮央随银雁,拐过宫廊,来到昭华宫。濮央虽能与女儿见上面,但有宫庭规矩约束,父女相见次数寥寥无几。相比于第一次的抱头痛哭,如今他们已能坦然接受这种分离的亲情。南萱并没有过度伤怀,她对父亲嘘寒问暖,惦念他年久的伤肩是否有复发?
濮央一一作了回答,南萱的关怀备至,让濮央更加坚定,吴王夫差的王权,不容更迭!否则,女儿此生将毁矣!濮央愉快地品尝着女儿亲自为他准备的茶点,一边闲话家常,说了府上煮饭的常大娘,她儿子刚娶妻,小两口对她很孝顺又说着小时候背她赏花灯的管家彦山,时常念叨着什么时候再看小姐一眼……
南萱听得眼泪汪汪,这些不是亲人,却待她如至亲的仆从,善良如初!她也很想念大家,但宫里礼制森严,出一趟王宫不容易,进宫到现在,她的足迹,从未出过宫门!濮央原是想讨女儿欢心,没料到,反而惹她难过,只好开导她不要伤心!南萱拭去眼角泪珠,但眼睛仍然红红的。这时,金铃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禀告:“去了,去了!”
南萱急忙问:“去哪儿了?”
“庄太夫人,公子申,往昭德殿方向去了!”金铃气喘吁吁地说。
“果然有动静!”濮央脸色一沉,神情变得沉重。
“爹,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南萱很着急,担心问道:“他不会真的对大王下手吧?”
“别怕!一点小风,吹不起大浪!”濮央宽慰道。
“是!”有父亲指点,南萱还算镇定,她对守在殿外的银雁问道:“本宫给大王炖的补汤好了吗?”
“回娘娘,早准备好,奴婢随时候着娘娘!”银雁微笑道。
“你且端上,随本宫去昭德一趟!”南萱起身,面带笑容道:“爹,您慢慢品茶,女儿去去就来。”
“好,切记,千万别露声色!”濮令叮嘱道。
“放心吧。”
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濮央十分心疼!想当初,她是多么单纯的姑娘!现如今,为了江山社稷,她,终究被历练出,周旋于权谋之中!
从南辰宫到昭德宫,比昭华宫到昭德宫近,南萱又特意绕过花苑,这样一来,比庄太夫人到的更晚些,从而避免他们猜疑。
夫差在西偏殿批阅奏折,叔雍守在殿外,先稹则隔半个时辰进去一趟,将批好的奏折分发给各属部官员,并添续茶水,其余时间亦同叔雍一般,守在殿外。远远地,望见公子申扶着母亲庄太夫人朝昭德宫走来,看到这对母子,先稹眼睛闪过一丝戒意,跟在先王身份良久,他早清楚申公子怀揣什么心思。虽同为先王子嗣,但先稹对他无甚好感,除却申公子是庶出,他的母亲庄太夫人早年骄奢蛮横,仗着得宠,不将宫中诸人放在眼里。即使她后来因此得到教训,脾气性子收敛很多,先稹对她的印象仍无改观。
及至他们来到阶前,先稹与叔雍恭敬行礼道:“庄太夫人!申公子!”
“大王还在忙着批奏吗?”庄太夫人温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