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叔雍看见王后眼睛红红的,关切地问:“王后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王后定定心,神色自如些。
“娘娘!”银雁一看到王后这幅模样,定是又受了吴王脸色,忙上前扶住,心疼道:“娘娘,咱们回宫吧!”
“嗯!”王后点点头。
叔雍看她的背影,甚是可怜,若不是有侍女扶持,怕是撑不住了。
没过多久,藤珍来送午点,见叔雍悯惜,叹息道:“可怜空得一幅娇美容颜!一柔深情付之水流!”又玩笑道:“心疼啦!”
“什么话?”叔雍恼火道:“这话,能乱讲吗?”
“哟哟哟,还着急了,怎么?被我说中了?”婧云继续戏谑道。
“真是胡言乱语!”叔雍生气道:“不过见她每回希望而来,失望而归,替她惋惜罢了!”
藤珍瞧叔雍除了同情,并无过多情思,方才放心,她环顾四周,悄声问道:“稹总管呢?”
“被我支去歇着了。”叔雍低声道。
藤珍从食盒里取出一屉点心,神秘兮兮地说:“这盒里面放了蒙药,你拿去,骗他吃下,保准四、五个时辰醒不来。”
“啊?”叔雍十分意外。
“嘘!小点声儿!要被他听见的!”藤珍责怪道。
“你去吧。我怕露馅!”叔雍推辞道。
“怕什么?顶多让他多睡会儿,又吃不死人!”藤珍白了他一眼,恨他不懂变通。
“哦!”叔雍拿着糕点往后廊走去。没跨出两步,他又退回来,哭丧着脸道:“还是你去!我一说谎就结巴,稹总管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一眼就瞧出了,会坏事。”
“真没用!”藤珍数落道:“行行行,我去!”
藤珍把食盒塞到叔雍手中,自己则拿着那一屉点心去见先稹。先稹到底跟了阖闾数十载,近年来岁数渐长,体力每况愈下。一日当中伺候的时间久了,总觉疲乏。先王遂让他在西偏殿收拾出一间小屋,用作偶憩之处。此刻,他正倚靠着枕衾闭目养神。
藤珍见门虚掩着,便推开进屋。先稹被惊醒,他一骨碌儿坐起来,笑问道:“好香啊!珍儿,又给我送好吃的来啦?”
“是啊,稹叔,前些天,您说想吃赤云糕,我记下了。今天膳房有上好的赤豆,正好做来吃。”藤珍甜甜笑道:“刚蒸的,还温着呢,您快尝尝。”
“好嘞!”先稹捏起一块,咬了一口,美味无比。他赞不绝口道:“珍儿的厨技独到,膳房的疱丁,与你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得空,教教他们,让老奴也饱饱口腹!”
“这有何难?多做一份便是!”藤珍笑嘻嘻地说。
先稹吃了三块,咳了一声。藤珍关切地说:“稹步,你慢些吃,别噎着!”
“哎呀,年纪大了,吃口东西也不行了。”先稹起身从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喉咙方才润畅些。然后,与藤珍在一块说了会儿话。先稹就哈欠连连,疲乏困顿!
药力发作了!藤珍心中窃喜,她假装关心道:“稹叔,您太累了,上床歇会儿吧。”
“午后才一个多时辰,就发困。真是越来越不中用!”先稹眼皮耷拉着,马上就要合上了。藤珍连忙将他扶上床。先稹一沾床板,便酣声大起,沉沉睡去。藤珍高兴极了。她给先稹盖上棉被,轻轻关好门,方才离开。
成了!藤珍一路上乐得合不拢嘴。她见到叔雍,炫耀道:“怎么样?这下服我吧?”
“这么快就搞定?”叔雍半信半疑:“莫不是被骗了?他可是十足精明的老狐狸!”
“再狡猾的狐狸也要吃东西啊!我把肉往那儿一放,狐狸就乖乖地来吃了!”藤珍眉飞色舞道。
叔雍知道先稹喜爱美食,没准真能上当,看着欢欢喜喜的藤珍,他许诺道:“要是能让大王顺利脱身,我带你去宫外玩。”
“真的?”藤珍十分兴奋,她伸手小指道:“拉钩!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叔雍拍了下她的手道。两人聊了会儿天,藤珍便进殿见吴王夫差去了。剩下十来卷奏折,想必晚膳前能批好。藤珍将她药倒先稹的事,跟夫差说了一遍。夫差十分高兴,道:“寡人终于能舒心地出一次殿门!”
藤珍取出三碟点心,夫差心情舒畅,比平日多食了几块。藤珍十分开心,收拾好盘碟,又给夫差倒了杯茶。然后,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看夫差批阅奏折。夫差见她无所事事,指着墙壁处堆放的竹简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得空多读读书,长些见识。”
“哦!”藤珍慢腾腾地朝书架走去,取了一卷最小的,坐在他下方阅读。夫差见她兴味索然的态势,不禁想笑。他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终于,夫差批完案头卷,他揉揉发酸的双目,长长地松了口气。
藤珍欢快地跳起来,到殿口查探动静。殿外叔雍一直守着,从他得意的眼神中,便知先稹仍在睡着。于是,她赶紧折回,拉着他往外走。叔雍分外紧张,他走进殿内,语无伦次地催促道:“大王,快,快走!”
三人笑逐颜开,迅速往外走,刚要跨出殿门,先稹突然从斜里钻出,高高举着马鞭问道:“夫差,你报仇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脑袋,惊得三人直往后退。
“啊!”藤珍惊得大喊:“稹总管,想吓死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