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昀!”云鸢英奋力扯开艾德才,大步冲向时昀。
时昀余光看到云鸢英向她冲来,“云大小姐,再往前一步她就性命不保了。”时昀冷冷警告。
“时昀你!”云鸢英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哀求道,“放了我母亲好不好?”
“这样,我跟你走,你放了我母亲,这两位伯伯婶婶我保他们性命无忧。”
“凭什么?”
“凭我是云家大小姐。”
“呵呵。”时昀讽刺一笑,“不可能。”
“鸢儿,快过来,别靠近那个魔女!”云雷和云夫人异口同声,两人眼里深深担忧。
云鸢英可不能有任何闪失,艾德才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了云鸢英。
这边僵持着,李钰那边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子,向云猛点点头,眼神覆盖上狠厉,不复之前的儒雅随和。
他拿起一把弓,瞄准那身影、射击。
箭羽带着呼啸,劈风而冲,不可阻挡。
锋利的箭笔直地射进了时昀的右肩,时昀趔趄一大步,身心俱疲,右肩刺骨的疼痛使她迫不得已放松了对云夫人的禁锢。
云氏乘机逃脱,慌忙狼狈地跑向重兵拥簇的云雷身边,眼神惊慌,发髻松松散散。
“娘亲!”见云氏得以逃脱禁锢,云鸢英重重的心头大石落了下来,下一秒,她的心头大石又提了起来。
时昀受伤了。
对于娘亲被她劫持,她是怎么也恨不起来的,毕竟那是娘亲劫持时昀在先,这其中的错错对对暂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她只希望两个她喜欢的人都能够好好的。
“时昀!”云氏和云雷将她拉了过去。
时昀捂着右肩,转过身来盯着李钰,温润的脸皮只是他的伪装。
“是你。”又是他,她逃不出去了。
李钰微微一笑,点头。
地牢中,烛光明灭中,一排排的刑具挂在暗褐色的墙面上,墙面上的污渍覆盖着一层又一层,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巨大的火堆立在时昀的面前,火红的光映照在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她被绑在十字木架的桩子上,头发凌乱。双手被紧紧用铁链绑在架子两端,手指充血,红肿溃烂。
面前的人手拿一排木制的夹手指的刑具,脸上带着贪婪而虚伪的狞笑,眼神透着森光。
“你知道,我喜欢说实话的人,姑娘识相一点,就不必继续忍受这些刑具了。”他身后的一副副刑具光亮中透着寒光,令人毛骨悚然,看来这些是常年用着的。
“云大公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时昀感觉到喉咙里涌上腥甜的气味,估计是受了内伤,头也混混沌沌的,她甩甩头,试图甩掉这难受的感觉,可嘴里腥甜得很。
这味道,真熟悉。
也不知道啊竹那边怎么样了,还有李伯李婶......
她能不能活着出去?如果她死了后,啊竹会不会特别伤心难过?
幼年相伴至今,他一个人太寂寥了
少年清瘦的背影带她一路披荆斩棘,早年在执云教的日子并不如后来秦亭竹掌权时的安稳许多,虽然两人投靠执云教后的日子虽然少不了被欺负、尔虞我诈,也总比在外面有上顿无下顿,不停地流浪的日子好许多,至少不会因为吃食而奔波。
可人也是一种爱怀念的生物,无论以前流浪的日子多苦多累,时昀还是很怀念很庆幸秦亭竹捡了她回去,她越发觉得那段一起流浪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遇见了秦亭竹,她不再是一个人。
他们会因为一颗糖开心许久,也会因为猎得一只野鸡而开心几天,一只野鸡至少可以够他们吃两三天了。
少年的心纵然藏着仇恨但同时也装着可爱。
会因为她年纪尚小,把大半部分的食物给她,哄她谎称自己早已经吃饱,自己瘦小的身影撑不起偷来的大人衣裳;明明自己还没有长大,对糖喜欢得很,还是常常会装成一副老成的样子,一脸冷漠地自己拒绝,说自己不爱吃糖;也会因为怕她跟着自己一直颠沛流离,过着刀光剑影的生活,在她已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问她要不要离开,过平常人的生活。天知道她那时简直想把他推到河里让他清醒以下,听到她说坚决不走的时候,看到他眼角藏不住的笑意,到底是没有推下去。
度过了多少春夏秋冬,他们一路走到至今,梦他所梦,想他所想,想做他所向披靡的剑,为他披荆斩棘,可她好像来不及了啊。
她很喜欢江南,温润的气候,湿润的雨,特别是和他一起围着小火炉闲聊的时候,她爱极了那纷纷扬扬的细雨,沁着南方深秋的清寒,绵绵不断。
这时,云猛活动了双拳,发出咔咔的声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带着嘲讽。
拿起旁边带着铁刺的鞭子缓缓向她走来。
忽然从外面快速跑进来一个人,神色匆匆。
“大小姐在外面,非要吵着进来,弟兄们快要拦不住了。”那人一脸难色,那位可是金枝玉叶的,还以性命要挟,要是真磕到碰到的话,他们就小命不保了,弟兄们哪敢真对她动粗,只好能拦一时便拦一时。
“废物!”云猛大力猛甩了一下袖子,走了出去,忽又转头过来,对着其他人说道,“给我看紧她。”
云鸢英?时昀想到了她今天一脸不可置信和难以接受的模样,按照她的性子,不问清楚她的话她是不会罢休的。时昀扯了下嘴角,笑了笑。也许是被家人保护得太好的原因,这个姑娘到底是与她的家人有着很大的差别,不过也免不了走上被安排的人生。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房间里的手下仿佛没有见到,像一座座雕像般静立。即使来人身着一身夜行衣,但透过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结合此时此地,大致也能猜得出了是谁了,时昀哑笑。
“李钰,看来你和云家的合作也不是很稳固嘛。”
“哦。看来你知道我的身份。”李钰扯下脸上的蒙布,背着手站在时昀面前。
李钰围着时昀打量了一圈:“时姑娘一身气魄令李某人深感佩服。”
“他们死后的藏宝图是你拿走的吧,还能摘得一身干净。”
“野心可不小。”
对于时昀说的话李钰不可置否,点点头,眉峰微微一挑。
“时姑娘是不是很疑惑哪一步走错了。”李钰捂嘴笑,见时昀斜眼看他,接着又自顾自说,“还记得云鸢英碰到你手臂的时候吗?啧啧,当时秦复那脸都黑了,而且,受伤了又怎么会没有药味呢?”
时昀忽然想起那一天他们几个来拜访,就算用其他味道遮掩和经过通风透气,还是有微微残留的。
“所以顺便微微透露了一点点你们二人的信息给云猛,他倒也反应迅速,”李钰摊开双手爽朗笑道,“哦,对了。还有你那个秦公子,死在了探亲的路上,躺在深深的悬崖下面了,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时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牙关紧闭,双眼通红,狠狠的目光盯着李钰,眼里的仇恨似乎要化成刀子一刀刀把他凌迟。
“你个疯子!”
李钰无视时昀眼里的凶狠,“我猜得不错的话,秦复是多年前秦家的孩子吧,虽对外说秦家十几条人命葬身火海了,但谁知道其中真假呢。”
“想来江南云城报仇雪恨,不是你们的魔教脚下,呵呵,不觉得太天真了吧。”
“呵,所以你来这里和我说这些话干什么?”时昀冷哼。
“自然是合作。”李钰凑近时昀,看着她,眨眨眼。
时昀仿佛听到一个令人捧腹大笑的天大的笑话般,讥讽地看着他,“我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需要你的实力。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钰说道。
“首先李钰你作为风头正盛的皇子,多的是为你效力的能力干将,我一介女子有何价值?其二,我跟你可没有共同的目标和敌人,你就是我的敌人;其三,你杀了我的意中人,你跟我说这话,就像一个傻子,不觉得太可笑了吗?”时昀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难道你不想为秦复报他的家仇?”李钰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当然,扳倒云家之后你可以找我来报仇。到时候,我李某随时奉陪。时姑娘意下如何?”
时昀扭过头不再理会他。
李钰用扇子挑起时昀的下巴,“时姑娘可要考虑清楚了,像姑娘这样娇滴滴的身子进了这死牢,可是九死一生的。”
时昀啐了一口,眉目凶狠。
李钰袖子擦去脸上的口水,眉眼间稍有愠色,却也忍着不发作。
无论面对怎样的屈辱,多年的忍让和伪装让他对面部表情转换自如,待人接物进退有度。但面对时昀,如今却差一点让他破功。
下一秒,李钰脸上挂上了平静。
他深深地看了眼时昀,悄无声息地走了,好像没有一个人来过,牢里恢复之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