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过,不让为难这女人,他也没办法,不然凭她暗杀秦王陛下这一条罪名,就够凌迟一万遍的了。
司徒老将军看着赢弈,喃喃道:“秦王与秦王后的事,定是也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桌案前,苏晃端着儿子配的那一碗汤药,表情复杂道:“果然,你也怀疑,殿下这毒,是昆仑山的牵机引。”
床榻一侧,夏龙儿手指轻动。大师兄,竟这么想要他生不如死。
苏寅道:“儿子已经严格按照医书,配了解毒的药,但是。”
“能被称为天下奇毒,解毒的方子怎么会写在医书上,这次,怕是要头疼了。”
外人听得云里雾里,司徒老将军道:“苏晃老儿,你就别卖关子了,殿下这毒到底能不能解。”
苏晃叹了口气:“解铃仍须系铃人,天下能解此毒,唯有一人。”
“谁?”
“昆仑山的医神,东方守鹤。”
“那还等什么,快派人去请呀。”司徒老将军说完,愣了一愣:“你说昆仑山?”
“没错。”苏晃转过头,看着床榻之上晕迷不醒的赢弈,“昆仑山离这里数千里,而医神东方守鹤,游历天下,鬼神难寻。”
司徒晓冉着急在侧,“昆仑山的奇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可恶,如果殿下有个什么,我定带兵灭了它昆仑山!”
王账内一阵沉寂,司徒老将军走到床榻前,缓缓蹲下身子,在男子耳侧道:“殿下,你可不能出事呀,秦国还等着你登基继位,主持大局呢。”
昆仑山?北都听闻,眼珠乱转,突然看向一侧的夏龙儿。
她不是昆仑山的人嘛,少年露出期待之光。
只见,夏龙儿一瞬不瞬盯着床榻之上的男子,若有所思。
徒地,少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龙姑娘,求你救救殿下!”
南玥不知何时也进了账内,跟着一起跪下:“是呀,你不是说能救殿下嘛!”
众人一愣,瞬间将视线投向床榻一侧的少女。
司徒老将军一脸茫然:“北都,这是……”
“回司徒老将军,她是昆仑山的人,是东方守鹤的徒弟啊!”北都抬起的眸中,闪着激动的泪花。
“真的!”苏氏父子同样惊呼,众人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司徒晓冉惊讶过后,满是怀疑盯着气质清冷的夏龙儿:“北都,你没搞错吧。”
“没错,晓冉小姐!”北都擦了下眼角,向前跪了两步,满是期望的目光盯着少女冰雕一般的侧脸:“龙姑娘,就算之前在泰极宫发生了那样的事,殿下都没让我们为难你!甚至封了消息!他这么相信你,求求你,救救我们殿下!”
闻言,少女心下一拧,直直盯着一动不动的赢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死死拉着她,让她移不开视线。
他呼吸平稳,胸前一阵一阵的起伏,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师兄会用牵机引,师父名令禁止,不让现世的奇毒。中了此毒之人,会像活死人一样,不生不死,沉睡不醒。
眼下,让她去哪里找千年的屠苏,万年的赤莲!
账内死静,人们目不转眼盯着榻侧少女。
见夏龙儿始终沉默不语,司徒晓冉终于炸毛:“你倒是说话呀,到底能不能救殿下!”
夏龙儿水目轻凝,像是瞬间做了什么决定,淡淡吐了口气,道:“你们都出去。”
“你说什么!”
“我要救他,北都,将桌上的汤药递给我。”
司徒老将军拉住怒火中烧的孙女,高深莫测的审了审少女,示意众人撤出帐篷。
“爷爷,不能这么轻易相信她!”
苏寅忙道:“老将军,这。”
“出了事,全由老朽承担。”
北都没有犹豫,连忙将桌案上的汤药交给夏龙儿。
账内很快就剩下夏龙儿与赢弈二人,少女脑中回想着北都的话:就算之前在泰极宫发生了那样的事,殿下都没让我们为难你!甚至封了消息!
一只手被赢弈紧紧握住,一只手将汤药放下,夏龙儿眨了眨眼睛,长睫忽闪忽闪的,“北都说你相信我,我看不然,你把我握得这么紧,分明就是怕我逃了,要拉我给你陪葬。”
话落,她用力,一根一根手指掰开男子的手。
待双手终于解放,她揉了揉手腕,自靴筒中拔出赤魈短刀,毫不犹豫划在自己臂上。
鲜血顺着她洁白的手腕,滴在盛有汤药的碗中。
苏寅的配药没错,只是少了那两味千年的屠苏和万年的赤莲。
而恰巧这两种药,师父都给她用过,不知药性是否还留在体内,她要赌一把。
黛眉轻轻蹙起,她牙手并用将伤口缠住。
端起半碗血药,送到男子唇边:“你不是说我是我师父泡大的药罐子吗,今天你倒试试,我这药罐子是真是假。”
半晌,夏龙儿松了口气,幸亏他还能自己吞咽。
将药碗放在一边,少女静静守在床榻边,打量着他的呼吸。
时间如水流过,日头向西转去,男子依旧没有反应。
账外,司徒老将军安慰左右踱步的孙女:“晓冉,淡定,要记住,疑人不用。”
关山似铁,残阳如血。
账内昏暗,夏龙儿再度抄起短刀,皱着眉头,“莫不是药剂不够。”
一刀划过,鲜血呈线,少女将碗凑到男子唇边:“你这嗜血的男人,倒是醒来啊。”
是夜,夜空如墨,城外枯草焚尸,桐油噼啪作响,似无数亡灵盘旋在头顶。
十二座蟠桃灯盏,烛光跳耀,将少女精致的侧脸打在墙上。
夏龙儿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将豁血的手腕自男子唇边拿开,甩了甩,口子都干了。
她简单包扎作罢,拿起短刀瞬间,终于支撑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静静趴在男子榻边。
与此同时,男子的眼皮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