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睦同陆璋傍晚回来时下起了小雨,其间还夹杂着一些雪花。
会心端了热茶:“暖暖身子。”拿起帕子拂去秦睦发间未化开的零星雪花,继而将烛火端得近些,她实瞧见秦睦面上疲倦。
陆璋趁热喝了几口:“今日都这般情形了,你还打算以身犯险?”
秦睦笑道:“他太过在意你,失了分寸。”
“项融本就不是良善之人,我与他交往之时只是知道,以为他懂得分寸,我以为他只是幼时顽劣罢了。”陆璋仍记得那些年同自己最最相亲的项融亦是少年心怀,如今回想少不得可惜感叹。
二人未多谈便各自散去了,会心松开秦睦发髻:“陆少爷又为了什么?”拿了帕子细细擦拭。
秦睦任她施展,只叹气:“如今他最不待见谁?”
“沈迭、孙先生、世子、二公子?”会心故作玩笑地答道,秦睦也只是笑,会心自是知道秦睦所指何人:“项老爷又怎么了?”
“今日,我们去了项融的画湘坊,那处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项融竟还允许陆璋随意出入,真是拿他当过命兄弟了。”秦睦从袖中掏出一镶金木盒递与会心,“这是比阿芙蓉更为厉害的东西,从最南边买上来到北边儿,这利润至少是本金的三四倍。”
“主子不缺这一分钱,若是进去了,怕也是不能干干净净地出来。”会心跟随秦睦许久,心思日渐玲珑,一分利、一分害,她也能看得清楚。
秦睦淡然一笑:“唯有死了方能干干净净。”
会心娇笑着拍了秦睦的脑袋:“成日里瞎说。若有那一日,会心定然在您前头去了。”
秦睦心中温暖:“不允许我乱说,怎么你也口不择言了?”
会心一拍自己嘴,道:“可不是吗。”手上为秦睦编了个辫子,“主子常是男子装束,倒是未见过主子往日女子模样,看来定然也是俊俏的。”
秦睦拿过案上书籍,但笑不语。
翌日,项融登门来访,并未递上书信,秦睦不知其义却让人开门迎了进来。
项融怀中搂着一个女子,衣衫甚是单薄,原系秦睦那日在巫山云雨处解困的女孩儿,秦睦了然此人必是示威来的。
项融大咧咧坐了主席,吩咐小厮:“去唤陆相公来。”
昨日夜间,陆璋来寻秦睦喝酒,此刻仍旧躺在秦家客房里,秦睦瞧项融这模样定是来滋事的,所以并未开口。
一旁侍茶的朔一道:“陆相公并不在家中,昨夜在客房睡了。”
会心斜睨一眼,并未多言。
秦睦唯有笑答:“是我喝酒忘了,昨夜昭华在我这处休息了,倒也省的麻烦。会心,去将昭华喊起来吧,有客来。”
会心盈盈一拜,带着朔一去了后院。
此话一处,便显得亲疏有别,项融倒也不生气:“他在外眠花宿柳也很正常,不过是换个处所。”
秦睦微微挑眉,戏谑道:“不过是换个处所?这些年昭华换的处所定然不少,唯换不到你盼的那一处。”
“他护你到底是为什么你可曾细究过?”项融倒不在意秦睦言语讽刺。
秦睦端茶笑:“像你?少年失怙、无所依傍?项老爷未免太过天真。”眸中全是不屑。
项融咬牙狞笑:“所以呢?”
“如今,陆璋未必在意你,但总归在意我,总这么刺我,怕不是不想见他?”秦睦笑得狡黠。
项融也是聪颖:“你这么干干净净的人定然不是真想掺和我的生意,若要什么便直接说了。”
秦睦笑道:“我想拿钱买个消息。”
“你问吧。”
“荼靡奴到底是如何死的。”秦映煊如此挂心,秦睦必是要了解一二,一则要思索为二公子助力值不值当、二则要探息其中是否有折损世子的把柄。
朔一跟着会心到了后院,未行多远便被会心劈头便是一巴掌:“还有规矩没有。”
朔一吓得弯下身子,不敢说话。
“若是主子问了,你便说,主子不出声,你声张什么?怕不是要让人知道你长了张嘴?”会心知朔一昨日去了书房,不由警惕几分。
原是府上丫头们分工太过明确,朔一在前厅侍茶便不能过多走动,书房多是会心,虽说秦府规矩不多,唯有这一样不能行差走错。
朔一忍着泪随会心唤陆璋起床,陆璋瞧着她泪光凄凄多看了两眼,不禁觉得楚楚可怜:“这是被谁打了?巴掌印还通红的。”秦睦断不会动手的。
朔一一瞥会心,又扭头不语:“是奴做错了事。”
她这幅作态,陆璋岂能不知。会心不曾辩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