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混沌梦·清霜如霄(2 / 2)天宫渣仙录首页

只见一个少年在此,少年墨发扬在空中,眉目明朗有神,面容高峻分明,神态十分温润。

这正在布雨的少年恰觉前方有人,抬起头微微一笑。这一笑,似是四周雷电都为之驯服般。

青龙星未置片言便转身离去了,转身的一瞬,才觉心中竟动如弹弦。

那时重霜只是青龙星的星辉,仍宿在寒星沉的真身上,只有些许神识。后来他渐渐脱离了青龙星的主体,落在了不暮星辰宫的昙海上,因司容星君在昙海日夜相思,感化了他这才与心火昙化出人形。

那日司云布雨的少年便是尚未飞升的雪凌霄。

在长极仙宫初次看见雪凌霄时,雪凌霄不识重霜,但重霜一眼便知他是谁。而后,生怕自己不守规矩让他见笑,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无人知,青龙星在万年前便动了情,与其一体的重霜也是如此。

重霜虽已是仙体,可还未了却恶根与劫难,才会生出情念。虽与雪凌霄只是偶有交集,但重霜每次都极力掩抑自己的情愫…

想到此,重霜只觉自己眼前又愈发模糊,脑海中只看得见雪凌霄一人的身形样貌,脑海中那似笑非笑的丹唇似乎在说着什么…

不暮星辰,不慕星辰,徒只慕你…

重霜只感觉到自己嘴角又在不断冒出鲜血,耳鸣不断,周遭的一切也越发模糊混沌…

...

听闻

凡世有雨,有电,有皑雪,有好酒…

怕是,只有来生能尝了…

那日寒星沉一直与妖魔在困兽中,杀伐稍停后便是去寻雪凌霄,找遍许多仙迹奇石仍不见其踪影,最后才几个仙者来了炎武道。

炎武道自成形来龙气充盈,雪凌霄极有可能暂且来此续命,没想到反而看到了重伤下坠的重霜。

重霜被人寻见时,血已污了衣衫,心腔空空如也,血淋淋的显现在人前…

不知是何妖物所为,毁了重霜仙劫,还取走了他的昙心。司容星君闻之亲自赶来了长极仙宫,一路上听闻重霜遇难之事都未轻信,还斥责了传谣的小仙。

直至,看见重霜面色苍白,仙身僵硬的模样…这万年老仙家也踉跄了一下…

这世上除非有第二株心火昙,否则重霜必死,可无人不知,心火昙,万年一现,独一无二…

未留下只言片语,重霜便道消在了长极仙宫中,重霜心性无双,只余众仙叹惋…

重霜的忌日正是雪凌霄伤愈归来的时候,虽不知当日自己失去意识后是何人救了他,只觉眉心十分温暖炙热,周身血脉运行自如,且这感觉十分熟悉。

回到天界后,雪凌霄听闻那个素日活泼的仙友遭难,只道妖邪可恨。因无人知雪凌霄那日伤重的程度,所以也无人知是重霜将自己的心剖出救了他。

以命,换命。

待司容星君究测出因果时,为时已晚,再未宣扬。而胡止曾受司容星君所托帮重霜塑造肉身,对此事深知。胡止也见过重霜画像,与寒星沉极像,但眉目神情绝对是两个人。但再谈及,于灰飞烟灭的重霜而言已是毫无意义,久而久之,此事便尘封于泥底。

雪凌霄大梦初醒般,千百年前的事,自己竟一无所知?

再忆起慕容月,那个身世凄惨的凡人少年。

雪凌霄轻启薄唇道:“他,便是重霜…”

...

春光明媚间,胡止轻呷了一口酿好的‘晴露风霜’,答道:“不错。我曾耗费了百年,汇集八方散灵尘埃,也未能炼出其肉身。仙凡之身相差甚大,我也无能为力,帮不了司容星君。许是天公垂怜,他竟自己转生于世上。若他历劫成功,也许,可重回天界。”

俗言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原来这雨露,还是有的。

雪凌霄紧握着拳头,闻此竟觉眉间心上隐隐作痛,似是比中毒受伤还要难以喘息…

前世,重霜不过是一个与自己有数面之缘的仙友,百年来因苦苦追寻寒星沉的重生之事早就忘却了他。他却因与自己的寥寥数面,剖心毁道…

忆起重霜与自己初见之时他蹩手蹩脚的恭敬模样与初见慕容月眼中那幽深的昙花烙印,恍如隔世——

之前探出慕容月有帝星紫魄,但却零碎微妙,原来早在长极仙宫就见过了他。雪凌霄的血液与心中流淌着重霜的一切,所以慕容月才可以在那日撞破了他的结界,出入自如。

今生还将他连累至此…若是他死了,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天界了。

他只知与寒星沉结道共厄数千年,寒星沉当年被人设计,动情被惩,却始终未知重霜当年对自己也大动凡心…

胡止又笑道:“司容那老头可说了,重霜生性桀骜,能让他舍仙途剖心的绝非是毫无交集的人。不过万万没想到,此人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你…当真是祸害遗千年呀。”

雪凌霄狠力压抑着情绪,只问道:“敢问姐姐,要如何能救他?”

胡止恬淡一笑,歇星游云宫虽不与众仙往来,但若说黄泉有阎罗殿,碧落之上便有回天之力的歇星游云宫。

雪凌霄重回绯光梦境,将慕容月带进了乾坤袖中的幻境。返回了歇星游云宫再施术将幻境洒开,只身进入其中,慕容月被他安置在冰室之中暂缓重伤,靠近他时,才发现他的伤如此刺目…被凝夜紫重伤心肺,骨肉分离...

凝夜紫趁入夜偷袭了二人,如今借着天光才清楚看到,身后满是淤血,脊骨与肋骨尽断,手段残忍至极…

雪凌霄横抱起慕容月,带他出了幻境。胡止对于凡人肉身自是再熟悉不过,要使肉身愈合也是易如反掌。

胡止道:“果真是他...”

胡止施术,慕容月周遭生出许多花瓣,断掉的骨头粉末竟也能被胡止一起归位,肉身重塑,心跳重来…

慕容月惊醒,氤氲的眼中昙印分明,看着眼前天界盛状犹是一惊。

雪凌霄见他有了起色面容渐舒,慕容月见眼前赤眸之人依旧,疑惑道:“凌霄兄…?”

胡止见此状会心一笑,雪凌霄将腰弯下对胡止行了大礼,便拉着慕容月离去。

慕容月倒是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地方便被拉走了。自己昨夜被人偷袭,应是被刚刚那位女子搭救了。

谢过胡止后,雪凌霄与慕容月便速速遁去,以防被人察觉。

出歇星游云宫时,雪凌霄一直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生怕他跑掉一般用力,忽而转脸看向慕容月,极温柔道:“小娃,饿了没有?”

慕容月心下一惊,这么温柔?

“凌霄兄,今日,我觉得你和往日不一样…”

他从未见过,雪凌霄如此温柔的语态,那张邪魅的脸上竟不掺杂半分戏弄。

雪凌霄这次并未捉弄他,而是恬淡道:“哦?”

慕容月晃神道:“罢了罢了,你这个人,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直至出了宫门,慕容月才知自己在天宫中,大惊道:“凌霄兄?你将我带来了天上?!”

雪凌霄只轻描淡写道:“带你来此养伤,如今伤好了,便送你回去。”

慕容月顶着腾云驾雾的狂风,大声问道:“送我?那凌霄兄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雪凌霄面色不改,启唇沉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淡淡一句,寥寥数字,这风却太大,慕容月听的有些模糊,又大声问道:“你方才说陪我什么?”

雪凌霄再未启唇。

似是知晓慕容月是谁后,对他的感觉大不相同了。往日只觉他天真可欺,如今听他一言一笑却都觉得心中微微伏起。不论是重霜或是慕容月,这二人都甘为他付出太多,这三千五百岁的神仙,竟也分不清心中是涩是甜了…

诸多事情曾是过眼云烟,如今却成了讳莫如深之事…

青龙魂如今彻底化作飞沫,寒星沉也已如经年久远之梦沉底,再无化虚为实之可能…独留他一柄肃梦悬挂在长极仙宫中…

在天宫虽来来去去不到一日,凡世已经过了三月有余,北境也已深入夏时,升起了常年不得见的暖阳。

自云光太守离奇失踪后这北境情势便又生了变,听闻连迟玉的弟弟连东蓦虽独揽了这北境之权,连东蓦尚无封衔在身。而宁洙和其他几个守将,带部分编制的人马自立阵营,不受连东蓦的管制,并招兵买马,一时之间北荒之势三足鼎立,梁邯内忧外患。

慕容月心中想到,分明昨日还欲清除将军府的势力,如今局面竟已大改,怪不得神仙们看凡尘总是一笑置之,也因从未身在其中过。

来到云光城中,慕容月与雪凌霄到一冷僻客栈打尖,二人都太招人眼球,此前无人不知云光太守当众斩了镇北大将,云光太守有昙华异瞳,身侧常随一位身形修长的红眸公子。

慕容月看了看菜目,问道:“店小二,你们家有红烧肉和烧排骨吗?”

那店小二热情笑道:“有的,有的,客官您看您要啥我们一定给您做。”

...

慕容月修书一封托回天宫栈言明了情况。如今因是攻心为上,列兵列将皆为棋子。北境的梁邯大军军心溃散,想必是宇文黛焉所为。梁邯守军如今已是只能守不能攻的局面,只可从连东蓦处夺回兵权,再与宁洙暗合。

听闻这连东蓦也是个弱冠之年的少年,因是庶出而被人漠视,连迟玉与慕容月接连出事这才有了翻身之机。

二人从客栈出来后,便要动辄去探探连东蓦虚实。在暮霭云岚上,借着雪凌霄的术法窥视着连东蓦,只见一白袍狨披的少年正投壶,脸上无半分心机,处处透着无邪爽冽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