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衎倒完水,回头看着瞿菥接过他的盆子,突然抓住她受伤的右手:“这是什么?”
绿色的血迹染在了衣服上,刚刚包好的伤口估计又裂开了,瞿菥甩甩手,想把瞿衎的手甩下去,瞿衎却抓着没有松手,瞿菥手一麻,木盆直接砸向了地上,她有些恼怒:“你干什么,给我送开!”
瞿衎拿过她手里的衣服扔在盆里,拽着她进了杜浮子的房间,杜浮子的房间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药,而此时的杜浮子依旧没有醒过来。
瞿衎让她坐在一个蒲团上,自己翻出了一个药箱,给她解开之前被师傅包扎好的伤口,待看到那青紫的伤口口,瞿衎愣了一下,轻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瞿菥没有听见,只是看着刚刚被瞿衎扔了的布巾,她遗憾地说:“师傅刚刚才给我包好的。”
瞿衎手指轻柔地替她涂好药膏,重新绑好布巾。
“谢谢。”瞿菥捡了一旁脏了的布巾,想要洗了洗,然后还给师傅。
瞿衎替她捡了起来:“还是我来吧。”
瞿菥推开他:“不用啦,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瞿衎看着她,想了想:“你不好奇?”
瞿菥抬头看着他:“我很好奇。但师傅说过,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不得已,我们无法知道所有的不得已,我们只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所以,你不说,我不问。”
瞿衎看着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闭上眼睛。
瞿菥起身:“那我先走了。”
瞿衎睁开眼唤住她:“我们换个地方讲吧。”
瞿菥愣了一下:“你如果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这是你的自由。”
瞿衎看着她,内心苦笑,这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两个人沿着湖泊逛了起来,虽然正值正午,阳光却不那么强烈,照的人暖洋洋的。
瞿菥看着平静无波的湖泊,张开双臂:“鹿甍山真美!”
瞿衎停下脚步,笑道:“我的家乡也有这样的一个大湖,甚至比这个湖还要更大一些。”
瞿菥好奇地看着瞿衎,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瞿衎第一次主动地说出关于自己家乡的话,瞿菥只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师弟的时候,他带着受了重伤的鬼妈妈出现在石屋前,一句话不说,跪在屋子前,昏迷不醒的鬼妈妈躺在一旁,幼小的瞿菥看着门外的人,好奇地伸出头探望,杜浮子却把她拉进门内,不让她看外面,拉着她去厨房玩。等到杜浮子带她回来的时候,就多了个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师弟。
瞿菥心里想有个人帮自己做事了,还是挺开心的,可是,这个师弟总是被师傅派出去,所以自己还是一个人在大湖边等着师弟带好玩的好吃的给自己。即使等到瞿菥长大了些,两个人的关系也比之前亲密了些,但她还是没有听他说过关于家乡。
瞿衎慢慢地继续向前走去,瞿菥不急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瞿衎说,自己曾住在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他没有妈妈,但他有一个姐姐,姐姐从小独自一人将他拉扯大,这对于他住的地方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因为那个地方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有活下去的权利。姐姐从小在各种撕拼当中养大他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直到很久以后,他成年了,被上面的大人物发现是遗失在外多年的孩子,强行地带回了家,可他是,姐姐却不是。
原来,他是姐姐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他不愿离开姐姐,所谓的家里人妥协着把姐姐也带了回去,可他回到了那个陌生的家,却一次都没有见过姐姐,后来,他还是看见了姐姐,姐姐却已经认不出他,他长高了,也比以前更加壮了,再也不是那个弱小的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孩子了,他能够保护他的姐姐了,可他的姐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姐姐了,她被那些人下了咒,永远也认不出他。更残忍的是,当家里的长辈知道他去见了姐姐,去了姐姐身上的咒,带着还是个孩子的他,亲眼看着姐姐被抽离了魂魄,然后他们将姐姐的魂魄放在了五个人身上,让这五个本该被施以族刑的罪人每天都折磨那破碎的魂魄,和那五分之一的魂魄抢夺身体,他每天都在睡梦里能够听见外面的尖叫,那是属于一个女人的,无数次曾在他难以入眠的夜里给他唱歌的声音。
说道这里,瞿衎停了下来,瞿菥没有问,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太阳将他最后的一点儿热度投放在云层之上,那些无辜地云层却受不了这样的热意,被烤炙成血一样鲜红的颜色。
太阳最终还是落了下去,瞿衎继续向前走去。
他最终还是夺了父亲的权,傻了当年参与那件事的所有人。他想将姐姐的魂魄重新聚集,但当年姐姐的身体已经腐烂了,而现在的这五个人的魂魄已经快要和姐姐的融合在一起了,他觉得人生充满绝望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告诉他有种办法可以让姐姐重新回来的办法,他帮助自己把姐姐的魂魄重新取出装入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体内,但是,必须要一个东西,一个能够让姐姐的肉体再次活过来的东西,只要姐姐的身体再次活过来了,姐姐就能够得救了,她的灵魂会重新在新的身体里融合,这样,他的姐姐就回来了。
瞿菥没忍住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瞿衎停住了脚步:“一个女孩的半条命。”
“命还能够分半条?”
瞿衎没有说话。
瞿菥好奇:“那你后来找到了吗?”
瞿衎看着面前的大湖,摇头。
瞿菥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姐姐就是现在的鬼妈妈?你还在找那个女孩?”
“是的。”瞿衎目不转睛地看着湖泊。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瞿衎慢慢地将头从湖泊上转过来,一字一顿:“你愿意帮我?”
瞿菥点头:“愿意,我也想让你姐姐好起来。”
瞿衎艰难地开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