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没有推开那扇门,轻手轻脚转身走了。
那小二看见他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有些不解,但嘴唇动了动依旧没说话,大约真的是个哑巴,倒反而省事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临近晌午,酒肆里已经没什么人,凤娇娇正在悠闲地嗑瓜子,一抬头看见将将才走的少年竟又进了门。
陆离勉强笑笑回答:“应该在谈什么正事,我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凤娇娇是什么人物,在她面前陆离那点儿隐藏情绪的功力简直漏洞百出。
但陆离不说,她自然也不好问。干脆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只知道住这一块儿你是看不上我这二楼的小房间了,纪掌柜家大业大自然会把你安置好”
相熟之后就会发现凤娇娇说话的口吻一贯如此,于是陆离也不着急解释自己绝对没有看不上的意思。
不过说到这个问题,他难免想起昨晚自己跟纪寻说想跟他一起睡,并且固执的等到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才肯闭上眼睛。
此时回忆起来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真当自己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终于有个玩伴便要日日缠着的小孩子吗?
但话是他自己说的,所谓覆水难收,要是突然又改变主意恐怕哥哥会起疑心。眼下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决定好了陆离又放下心来,神色慢慢如常,这才回答凤娇娇的第一个问题:“我想找出崔明。”
意料之内,所以凤娇娇并没表现出惊讶:“果然还惦记着这事儿”
陆离郑重的点点头:“据徐一帆所说,旁人提供给他的信息透露出崔明这个人手段下作行踪不定,没有人知道他住哪里,但我不信。若是真的,那摧花手这个名号又是由谁传出来的?所以我猜想,恰恰相反,恐怕凡是不渡城的人应该没有不知道他的,只是看徐一帆可怜是真,不愿意他白白去送了性命,才说的玄乎想打发他走。”
话音刚落,凤娇娇还没接话,便听见有人夸道:“阿离聪明”
能这般亲昵的喊小陆,除了纪寻,别无他选。
托陆离的福,凤娇娇这回终于得见纪寻的庐山真面目。
这位不务正业的酒楼掌柜,无论是长相还是风姿都丝毫挑不出毛病,细看之下尤其一双桃花眼更是夺人心魄。
不过此人一进来就只看着小陆,夸完他后又继续说:“连我这般消息不灵通的也略有耳闻,听说他独自一人住在城南的乱葬岗从不与人打交道,谋害的也都是外来者,所以尽管人尽皆知,但从未有人阻止。”
说完以后才看向凤娇娇,从容而不失礼貌:“前些日子阿离多亏凤掌柜照顾,纪某不胜感激。”
凤娇娇心道这人连客套话也没有一句就直接道谢来了,好似自己唯一的用处就是收留了小陆一样。
虽说言辞诚恳,但若是换做其他人她也要好好奚落一番,不过纪寻长得好看,总归是有特权的。
“算不得什么,毕竟小陆这么讨人喜欢”,说罢意有所指补充了一句,“当然,想必纪掌柜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而陆离本人,从看见纪寻那一刻就觉得脸突然有些烧,然后换了个单手捧脸的姿势假装自己在思考正事欲盖弥彰。
两人说了些什么他通通没听清,满脑子都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罪魁祸首没事人一样受煎熬的反而是自己”
至于纪寻这个罪魁祸首,罪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反正让他难受,就是有罪。
纪寻注意到陆离一言不发,脸色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想也没想伸手触上了另外半张脸:“有些烫,哪里不舒服吗?”
陆离被他的手掌凉的吓了一跳,整个人反射性打了个哆嗦往后一仰,然后看到纪寻僵在半空中的手才反应过来,不知怎么怕他伤心似的,连忙随口扯了个谎:“我……我正在想崔明一个人住在乱葬岗的事呢,你说他就不害怕吗?我光是想想都够毛骨悚然了。”
这个谎可谓是合情合理流畅至极,边说边又把自己吓了一跳。
纪寻看他脸色由红转白当然信了几分,况且陆离从小胆子就不大这点儿他也知道。于是转而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害怕就别想了,他敢住自然就不害怕。”
“我原本打算今晚就去夜探一番,说不定柳惊鸿还在他手里,早去一时就多一分希望,这下看来是去不了了”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凤娇娇不愧是在不渡城活得好好的女人,胆识自然比寻常人高出一截,竟嘲笑起陆离来,“我只听说过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你行侠仗义讲究什么夜探?不过城南乱葬岗离这里倒是有些距离,劝你明日一早再去也不迟。”
“凤掌柜说的不错”,纪寻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