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抱着她仿若至宝,“光记着还远远不够,你可明白?”来/日/方长,只要她肯留下,对他是畏惧或是依赖皆无关紧要,他总会想方设法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阿竹在院子里等不到人,这会子出来寻她,刚巧遇上郎情妾意的一幕。久别重逢,她顾不得许多,直剌剌抹起眼泪。
谢元桢皱眉——忒的坏情致!真可谓什么人随什么主,这两人生来与他亲手规整的府邸格格不入,一个缺心眼儿,一个没眼色。好在她主子面儿大,换作寻常丫鬟,早命人拖出去挨板子了。
“夫人这些日子哪儿去了?您不在,大人险没将咱们给活拆了!”
阿竹跪在她跟前,诉衷肠成了吐苦水,一句句听得谢元桢嘴角直抽,恨不得毒哑了她。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呐!她冒死逃亡尚能被揪回来,阿竹总该有些觉悟。
安然心思活络,忙替阿竹打圆场,“夫君真想治你的罪,即刻发卖了便是,放任你干等我回来做甚?”她这头使眼色,那头阿竹埋首唯唯应是,二人配合得破绽百出。
亏得素白柔夷在他/胸/前轻捋,替他顺气,一来二去,见鬼的没了脾气。只淡淡扫了阿竹一眼,“你这丫头蠢笨,得严加管教。”
阿竹千恩万谢,随后被安然遣去备汤,供他入宫前沐浴梳洗。
一品斋的片皮烤乳猪,玉兔白菜四喜饺摆上桌案时,谢元桢已换上官服。皇帝召见,他未得歇息片刻,备轿朝宫中去了。
安然记挂一品斋许久,正要大快朵颐,不巧院外有人求见。阿竹去而探究,折返附耳,“夫人,忠义侯府差人来带话。”
他又寻来做什么?她垂眉,满腹仇怨,顿时没了胃口,“说我病了,不便见客。”
阿竹却耐着性子劝解,“您自幼受侯爷恩惠,侯府来人,再怎么也得听人把话说完。免得落人口舌,给您扣上忘恩负义的罪名,得不偿失。”
忘恩负义?对程颐么?她蓦然觉得很可笑,捧着茶盏浅浅饮上一口,放话传人进来。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怕的。程颐留她一命八成是另有所图,若抵死不从,他能耐她何?处置她不易,多少得忌讳谢元桢,整个大兴最难缠的人。
来人她见过,那日在街上拦下她的年轻家仆。还是那副恭敬模样,朝她打一个深揖,“小的凌洲,见过夫人。”
上回逼她入诏狱的也是他。安然念旧仇,没打算回应,兀自执笃品尝着烤乳猪,盘算着等他说完就送客。
凌洲见状,略显踟蹰。
尚不明白她与侯爷的关系前,只顾一板一眼公事公办,直至听说了西山秘闻……刺伤他们家侯爷还能全身退,猜也知道其中缘由。
侯爷护她,护到舍身忘死的地步。单纯说是长幼情谊,不足以令人信服。横竖得罪不起,不如谨慎对待。
他讪讪,“侯爷终日记挂着您呢,锦衣卫寻至江宁,无功而返,叫他好一顿责罚。夫人负伤而去,侯爷寝室难安,如今既已大好,小的便可安心回去交差了。”说着轻轻阖掌,传来一行人鱼贯而入,呈上厚礼。
安然愕然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凌洲没料到她反应这般大,定了定神,如实答,“无非是侯爷的一番心意。侯爷唯恐夫人在外头住不惯,特地备了您寻常惯爱的吃用穿戴,您瞧瞧,都还满意?”
安然惶惶,听得心嗵嗵直跳。程颐贼心不死,竟寻衅至此!想凭她的喜好牵扯过去,引谢元桢怀疑,叫她难堪。
谢府的探子无处不在,这该死的凌洲多说半句都能掀起不小的风浪。
眼下不是摆脸子的时候,当务之急得赶紧把人打发了。
她蔫儿了似的,吓得面上没了血色。琵琶袖下拳头紧握,指甲掐疼了皮肉,“怕是侯爷记混了。我入谢府这么些年,如何会住不惯?他老人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劳你把东西带回去,替我道声谢便是。”
忠义侯不过三十一,正当壮年,尊称为“老人家”未免太伤人了。
凌洲汗颜,“除夕档口,退礼不成规矩。您若真心过意不去,何不亲自到府上拜谢?”说着上前两步,压着声音添话,“您那一箭刺得狠,侯爷奉命回京办差,疏于休养,如今伤口溃烂,越发不得好了。得空儿您去瞧瞧他罢,多少年的情谊,何苦闹不开呢?”
凌洲不晓得他们之间仇怨积深,一味劝话,不料适得其反。
血泊里爬出来的人,这点小伤不足为患。随意扯个由头诓她,当她傻么?安然无意与之纠缠,推诿道,“代侯爷行事,切记谨言慎行。你所提之事我无甚印象,刺伤侯爷罪责重大,不得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