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危愁(1 / 2)原配洗白日常首页

安然在街上叫人截了去路。

来人是程府年轻的家仆,约莫二十来岁,身后跟着两名锦衣卫,对她俯身堆笑:“我家侯爷邀夫人一叙。”

程颐与安六爷颇有交情,有事差人知会一声便可,今儿还是头一回这般兴师动众的。如此阵仗,与其说是在请人,还不如说是来拿人的。

安然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她为了保全自己,弃了安荣,又与程颐划清界限,锦衣卫找上她是迟早的。可光天化日,又在谢元桢的眼皮底下,他也不怕被人拿住把柄。

阿竹摸不清形势,见安然退缩,挡在她跟前底气不足道:“请人当是请人的姿态,别吓着我家夫人。”

那家仆依旧谦和,越过阿竹与她解释:“夫人莫要误会了,侯爷待您如何,您还不知道么?爷是看着夫人长大的,视您为自家孩子。”他说着搓着搓手,怅然失落,“夫人别怪小的多嘴。安府不曾予您捎信儿?天寒地冻,公子在诏狱里待着,险些要熬不住了。一母同胞的,您也忍心?”

他说着眯起眼来,全然是心疼的模样。安然不以为意,撇开眼光,阿竹见状警醒了一二,转过身小声问:“夫人……这事儿还不曾有着落?奴婢以为您是有主意的。”

阿竹是安家出来的,对安家多少有些情份。她以为主子心软,定早早有了谋划,没想到竟耽搁了。

安六爷从来最疼安荣,捧在手心娇养着,遇事皆怕磕碰着,哪里是个吃得了苦的?

更何况是关押于诏狱,锦衣卫统管之处,杀人至惨而不丽于法,进去的人就算出得来,也是九死一生。阿竹脸色煞白:“都这么些日子了,少爷该不会……”

她没敢接着往下说,不等安然回应,对面人拉长着声调道:“安少爷在牢中受难,安大人心疼不已,前前后后央了几回。您是知道的,侯爷厚待安家,就算在里头了结了,也会给安大人一个交代。不过,待白纸黑字画了押,就是圣上出面,也不能逾矩了大兴的律法。夫人是明白人,莫硬把活路变成死路走。”

满口的好话,却是咄咄逼人的架势。程颐这是咬死了她不放了?什么狗屁大兴律法,分明是要屈打成招。

安然愤恨不已。她历尽千辛万苦捡回一条命,自是有许多理由能说服自己不去管这件事。可如今事情逼到跟前来,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曾几何时,她也与安荣一般,这回轮到她做刽子手了,实在是于心不忍。

她整了整心绪,胸中憋着一股气:“凡事都要有个因由,不知我家安荣到底犯了何事?”

那家仆有些讪讪:“夫人究极这些无甚意义。趁天色尚早,您且同小的走一趟,届时定什么罪,全凭侯爷定夺。若您踌躇不定……人是死是活,实在说不准。”

安然缄默,一旁阿竹咽不下这口气:“哪儿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我家少爷在侯爷手下做事,总得给个说法。”

“罢了。”她将阿竹拉回到身边,侧身垂目:“又不是三言两语能争出个清白的。”

都进了诏狱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置喙的余地。安然思来想去,终是改变了主意——她横竖得去一趟。

她占着旁人的身子,本就理亏。小堂妹为了安家拿一辈子做赌,她若能保安荣一命,便心无亏欠了。

算她命大,借着谢元桢对她的心意,能直面程颐一回,不枉她重生一遭。

阿竹察觉到异样,拉扯着她:“夫人不觉得此事古怪?侯爷好端端的,怎的乱发难一通?不成,我们回去找大人,大人定有法子。”

过些时候还好说,可当下谢婉在他身边,恐怕是走不开的。她哪儿来的面子,能叫他撇了谢婉?本就是个麻烦事儿,要他出手相助,定不能叫他不痛快。

安然摇头,十分为难:“莫要白费力气了。”说着环顾四下,心中已十拿九稳。她此番前去,探子定会将消息告知谢元桢。程颐再想拿捏她,也会留个心眼儿。她苦苦一笑:“你不想我替安荣作保?过了今日,后悔都来不及了。”

阿竹语塞,浑然觉得她神色戚戚,不太对劲。她不明白主子的处境,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主仆二人磨蹭许久,来人不免催促:“还是夫人看得通透,那这就走吧,莫让侯爷久等。”言毕,对着街旁软轿虚手一请。

安然兀自上了轿,阿竹在外面跟着,透过轿帘,窃窃道:“夫人有事瞒着奴婢?奴婢生长在安家,理当为夫人排忧解难,何必自己担着。”

安然觉得自己够傻了,没想到阿竹更傻,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小堂妹手上盘的谋划一概不知。这样的人好打发,哪怕东窗事发,解决起来也留不下把柄。

她没那样狠心,亦不想多生是非,单是安慰阿竹:“还不曾定罪呢,容我见了侯爷再说。”

阿竹迟疑片刻,讷讷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