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又逢(1 / 2)原配洗白日常首页

酒过三巡,他执转酒盏,眼中氤氲着醉意,意识似抽丝剥茧般愈发清明。

前有狼,后有虎。左右皆是不易对付的人,就算是逃出去了,没个名正言顺的由头,经不住锦衣卫的细心盘查。她的身份太惹眼了,除非是死了才好。

陆琮反复斟酌,略微有了些头绪。待神回席上,面前的老人耷拉着脑袋絮絮叨叨。窗外日头西斜,显然已过了未时。他搁了酒,起身拜别:“时候不早,晚辈得回去了。”

“你来去匆忙,又是心事重重的。”安二爷迷糊得厉害,拖着长音似在念佛偈。

他无奈摇头,轻笑:“再耽搁些得吃晚膳了。”

管家刻意给他们留个清静,四下无人,陆琮将安二爷搀回房。老爷子晕头转向,脚步不稳,边走边扬声含糊:“琮儿,你如今活得这般体面,那便要接着体面下去,莫要把时光蹉跎了。”

他应了是,全然是哄孩子的口吻:“一朝一夕忘不掉,若是多耗些年岁,总归会忘记的。”

谢元桢不曾回来用午膳。

他素来繁忙,连休沐都不得空闲。安然心里别扭,得知暂时不用相见,反倒轻松了不少。

阿竹见她捂着胸口吐气,难以置信:“夫人……大人是您的夫君,您怎么还这样怵他?”

安然耷拉着肩,抿了抿嘴,睨了阿竹一眼道:“说得像你不怵他似的。”

阿竹含糊其辞:“不可同一概论。大人待您是极尽心思了,寻常人没那样的福气。”

她不禁腹诽:这哪里是福气,简直要夭寿了。

不过,他承诺不冒犯,勉强是做到的。分明不是个磊落的人,在这点上,还秉着君子之风,倒挺令人讶异的。

回想昨夜夜醒,她正巧窝在他怀中。那时迷糊,当下反复斟酌,说不清是谁占了便宜。安然清楚自己的习性,睡觉不规矩,爱往人身上拱。想到这儿,她心底尴尬,木木地扒了两口饭。

一不留神吃多了,她横竖百无聊赖,便逮着日头在宅子内闲逛消食。冬至将近,外头不比屋里,披上暗绣忍冬的兔毛斗篷,又捧着手炉,自是十分适意。

东边栽了些腊梅,安然前一日夜里路过,嗅到了花香,由此长了记性。正巧眼下生了兴致,便想去瞧瞧,却不曾料想,遇上了谢元桢与谢婉。

透过几棵腊梅树,放眼望去,眼前是一座四角亭。亭中两人相视而立,不知在说些什么。一方是垂目含羞的窈窕淑女,一方是风姿卓然的少年郎,神仙似的模样,站在一起别提多般配。

安然微怔,不曾多想转身就要走。阿竹拦住她,硬生生将她扳了回去,十分坚决:“婉姑娘那点心思您不知道?她退才是,轮不到您退。”

她无奈拧着眉:“我见到夫君便头皮发麻,趁他没发现,赶紧回吧。”

阿竹瞧她这幅没出息的样,恨不得得吐出一升血来。说来也巧,那头谢元桢无意转身,恰巧瞧见了两人在拉扯,谢婉的话只字未听进去,单是与安然对望了许久。

安然张着嘴,神情呆滞,幽幽呵出一缕白气,泄了力般:“方才要走你不让走,这……这下好了。”

她避他如蛇蝎,谢元桢大抵是能料想到的。她生来白皙,今儿穿得明艳,立在腊梅树旁捧着手炉的憨傻模样,像是倭匠手下塑的娃娃,精致俏丽。

安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要被活生生瞧出个窟窿来。她暗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生怕叫人误会了。

“孤男寡女在一处有什么可聊的?婉姑娘都这个年岁了,以她的身份,总该避着些。”阿竹想着颇为兴奋,用手腕顶着她撺掇,“夫人,大人定是瞧见咱们了,您还不快去。”

“阿竹……你快给我闭嘴。”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福了福身,落荒而逃似的,拖着没缓过神的阿竹离开了。

两个丫头不熟悉府上排布,绕了好些冤枉路,兜兜转转,不知何时到了门口。安然驻足,思忖一番,提着马面裙裙,摆跨过门槛往外头去了。

京城的街市一日往常,眼前人流如织,耳边稀疏传来吆喝叫卖声。许久不出门,她一路走来似梦非梦,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