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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安贵妃庆生,一想到要装作另一个人去应付程颐,安然有些打退堂鼓。程颐其人,心思敏锐,寻常人根本招架不住。

他是锦衣卫出身,雷厉风行,往往还没开口,就先见了血。尽管他平日在家庸庸懒懒,又惯嫌她扰人,可在外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全然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半点人情味都没有。

当年圣上逼宫夺位,程颐立了首功。这样的人,与谢元桢相较,不过一丘之貉。

安然常会想,好在他是自己的丈夫,即便不是丈夫,她亦不能与这样的人为敌,如若不然,那就等同下了万丈深渊,再无出头之日了。

谁晓得……哎,她简直就是个乌鸦嘴。

安然是个没出息的,一心只想保命,不想复仇。

一夜难眠,安然又起了个大早。

阿竹算有些了解她了,左右要睡到晌午的人,这两日连着早起,实属难得。

她强忍着困意起身打扮,半点没拖沓。谢元桢是正二品的内阁次辅,她跟着被抬成了二品诰命。按礼,入宫赴宴得着诰命服。绯衫霞帔,繁复得很,拾掇了半天才完成。

看着镜中的自己,巴掌大的脸在四翟冠下显得很好笑,她浑身不自在,任由阿竹替她上口脂。

半晌,她蹙了蹙眉:“都折腾了好些时候了,还没好?夫君可有说何时出门?”

阿竹心态很好,规劝道:“夫人不必心急,今日是安贵妃生辰,大人需同您一起入宫,横竖会等您的。再说了,您还没用早膳呢。”

她哪来熊心豹子胆叫他等?还是早些去的好。安然摆摆手:“不得耽搁,我这就去寻他。”

她催促着阿竹,早膳也没吃,囫囵喝了口粥,匆匆往书房去了。

谢元桢公务繁忙,除了安寝,其余时间皆在书房耗着。他寅时就起,这会儿理完事儿从书房出来,没有预兆,与疾步而来的安然撞个满怀。

安然身量小,退了几步,眼看屁股要遭殃,谢元桢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将拉了回来。她心底惶恐,生怕碰到他,硬是僵着身子站住了脚。

“有劳夫君。”她抿嘴笑笑,生生将手抽回。

谢元桢不曾与女子亲近,方才鼻尖嗅来一阵芳香,时下有些抗拒。他神色难辨:“夫人这是做什么?”

他只开口问了一句,她越发难为情,挠了挠耳后,有些讪讪,憨得很。

原来的安然不吃禽,常食素,偶用鱼虾,因此十分孱弱。她则不然,一日三餐,还要加宵夜和甜点。来得不久,倒把自己养得珠圆玉润的。不过,据实而言,的确面善不少。

两人各有各的盘算,他装模作样的君子之风,在安然眼里是极为可怕的。左右她求生欲强,强到可以抛开一切去掩饰恐惧。

她扶了扶头上的翟冠,偷偷觑了他一眼,目光被他逮个正着。心虚是难免的,好在反应快,眨眼间又拿出平日端庄的姿态,故作从容:“今日要进宫,妾身早早就候着了。夫君可用过早膳了?”

论假正经没人有她尽职的,礼数周到,演得像模像样的。

他点头说用过了,她哦了声,随即回应:“还有些时候……等婉儿来,咱们一同走。”她觉得自己横在中间怪煞风景的,不过避开又不合适,毕竟还是夫妻。

平日里他忙,她想讨好也没什么机会,独做些吃食,再托人送去。今日难得遇上,她总要好好表现的。加上谢婉,两个一起,也省得她多费一份心了。

他可是刽子手,也可是救命的佛陀。生死之差,皆在他一念之间。安然对他很是敬畏,说时恳切地望着他。

双瞳剪水,似披了繁星的夜,宁静剔透。他入仕多年,妖魔鬼怪见多了,她这样的,还是头一次遇上。

命里没有,反觉得稀奇。

反正她蠢笨,平日里的精明都不屑用了,他卸了防备,随意道:“婉儿不去,夫人不必等了。”

她听罢有些失落,复而扯了扯嘴角,乖巧地点点头。

二人乘软轿往宫里去了。

轿子里没旁人,安然与谢元桢独处,一路上拘谨得很,垂目绷着身子,如临刑一般。谢元桢自然察觉了,眯着眼打趣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故作镇定,扑闪的双眸像上下翻飞的蝴蝶:“夫君多虑,妾身很好。”

谢元桢微不可察的一笑,叫安然愣了片刻。他皮相生得好,占尽风流。可惜不是个心思纯净的人,单是看一看还是挺适意的。

她正想着,那头谢元桢环抱双臂,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听闻夫人昨日去给母亲请安了?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聊了些什么还瞒得过他么?府上这么多暗哨,皆不是吃白饭的。安然猜到他要问什么,直截了当道:“母亲不满妾身两年未有所出,想给夫君纳妾,妾身推辞了。母亲善解人意,答应近一年内,不会叫夫君为难。”

她本不想拿此邀功的,不说又白做了好事,心中不痛快。

“夫人体贴,为夫愧疚。”他嘴上应着,心里也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安然莫名忐忑,狐疑地打量着他。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神色慵懒,说不清的妖娆:“过去两年都未曾叫夫人有孕,往后这一年,若还没有,岂不叫夫人落空了?”

他平日里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呢?怎么变得这般不着调?更何况,她随意扯的慌,并没有那么认真。

安然一个激灵,连忙否认:“这只是缓兵之计。妾身是瞧夫君为难,才替夫君回绝的。但凡夫君遇上自己喜欢的,别说纳了她,即便要抬份位,也可商量。妾身不是迂腐之人。”

这是重中之重,安然竭力表达自己的立场,不容有半点误会。

“缓兵之计?”他咂着嘴,似在品味她的说辞。

她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觉得说到这份儿上了,再近一步未尝不可。于是鬼祟地往前倾了倾:“妾身不算善解人意,但绝不是不讲理的人。就拿感情的事儿来说,强扭的瓜不甜,这点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