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官员便是柳都任职多年的邑主,萧祁无心去听他一番故作礼致的说辞,尽力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邑主安好,本宫此番前来不想惊扰他人,还望邑主不要声张。”
他说完便抬腿要走,可掀开帘布,萧祁也是不知这邑主竟是这等神通广大,一顶坚实华丽的轿子正停在他们面前。
“这是何意?”
仔细瞧了眼这轿子,一看那木材的质地便知造价不菲,不仅需重金打造,还需不短的时长精细打磨,前来候命的轿夫是柳都本地人,肤色黝黑,怯怯懦懦的不敢抬头。
许峰性子急躁,嘴中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要找那邑主算帐。
“算了阿峰。”萧祁不想引人耳目,“左不过是坐回轿子体察一下柳都的风土人情,也算是比我们徒步要快上不少。”
“….是,主子您先上。”许峰也不好说些什么,略带不忿地朝后看了一眼后,便跟随在萧祁身后上车。
一路上颠簸不断,萧祁想到轿夫身材矮瘦,要背负这顶轿子以及他们二人的重量自是不易,于是三缄其口,倍加沉默。
“主子,您看。”
许峰掀开轿内帘布的一脚,无不是柳都衣裳破旧的本地人朝他们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萧祁微微蹙眉,随口问轿夫道,“这一带百姓看上去很是清贫,不知依靠什么营生?”
轿夫瑟瑟缩缩地回了一小串话,轿内的两人都没懂。
“这邑主好生健忘,也不派遣个能回话的的人来!”
许峰嗓门不小,轿夫纵使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也意识到了娇内人的怒气,更是惊得一言不发。
“阿峰。”萧祁冲他摇摇头,“再看看。”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萧祁率先反应过来,人声鼎沸,越发嘈杂,一众参差不齐的脚步声齐涌而来,其中一名女孩清亮的声音尤其抓耳。
“什么情况?”
许峰立刻探出头制止轿夫继续抬轿,一拉一扯之间,轿子重重坠地,只听“哐当”一声,萧祁连忙攀扶车柱,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殿下,有人拦轿!”
这种场景两人都是头一回见,萧祁的惊讶不比许峰少,他从轿内走出,只见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孩跪坐在轿前,脑袋深深埋了下去,清亮的声音在众人耳畔盘旋。
“冤!”
很显然,女孩不知是想到什么办法才弄清楚了这个最关键的字如何传达给来自皇朝的贵亲,她听见了声响,立即抬头,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滚动着泪珠,似有千般悲戚万般冤委在其中。
萧祁还来不及思考,便见到四处旁观的人群中很快有本地人窜出来擒住女孩的胳膊,口中大声吐露出陌生的言语,竟要当街将她拖走!
“阿峰,出手,把她救下来!”
几乎是瞬间,萧祁就做出了反应。拦轿伸冤,背后潜藏的可不是一般的案情,想必很不简单。
许峰就等这句话拔剑出鞘,他大喝一声,先是逐个击退女孩身边离得最近的几名大汉,再将女孩向萧祁身前一推,脚起扬起一地灰尘,趁着那几名男子视线被蒙蔽的一刹那转身就跑!
萧祁拉住女孩的手迅速往人群反方向跑,许峰则负责断后,替他们解决掉身后紧追不舍的本地人。
很快,三人于一间破烂不堪的窑洞内会合。
那女孩神情惊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那副模样看得萧祁和许峰也心生不安。
“主子,现下如何是好啊?我们根本听不懂她说话…不如去寻邑主大人帮忙?”
一只瘦弱的手急匆匆地扯动萧祁的衣袖,萧祁垂眸凝视着女孩受惊的眼眸,心下了然,安抚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们和邑主不是一伙的。”
“主子?”
许峰显然很困惑,“您知道她什么意思?”
“你想想,在邑主的地盘内,怎么会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擒人,他们也并非不知道我的身份,当着我的面,能做出这般行径…”
“这其中,必定有邑主的参与。”
许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我就知道那个邑主不是什么好人!”
“当下之急,是花最快的时间弄清楚整个案子的脉络细节。”
萧祁在脑中飞快地整理思绪,“眼下语言不同是最大的问题,我们要怎样才能….”
“殿…下。”瘦弱的女孩怯生生地冒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跟,跟我…”
她将萧祁往一个方向引去。
那女孩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满是泥污的面庞被泪痕洗刷出乌晃晃的两道长条,始终坚持说出让萧祁能够听懂的话,“娘,我娘,能,说,懂…”
“她说她母亲能同我们正常交流。”
事不宜迟,萧祁和许峰四处张望,确定安全后果断动身跟随女孩转移到一处空间狭小却格外整洁的窝棚内部。
女孩率先跑进里室,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一阵子话后,很快跑出来,抓住萧祁的袖子往里拉。
“我们这就进去。”
萧祁朝许峰使了个眼色,两人跟随女孩缓缓进屋,摇摇欲坠的榻床上,躺着一名无法动弹的中年女子,她的肤色比上本地人要白皙不少,脸上、裸露出的四肢,遍是伤痕。
“真的是皇朝的皇长孙殿下吗?”
女子干涸的双眼仿佛忽然涌入神采,“我原是皇朝良民,嫁给了柳都商贩,还请殿下为我们做主,还我们一家清白啊!”
“您放心,四海之内皆是皇朝的子民,若有冤屈,我自鼎力相助,一定为您讨回公道。”
萧祁看见女子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目光中难掩震怒,“请将您所知的一切,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