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大地,热气扑面而来,似有火烧。
人迹罕至的乡间小道上,一伙劫匪模样的蒙面人正拦在一辆朱漆绘夔龙纹马车前,喝令车上人出来受死。
车内下来一位中年男子,体量瘦削,身姿挺拔,看上去气度不凡。
目光冷冷从这伙劫匪面上掠过,他厉声呵斥:“你们好大的胆子!当朝相国都敢劫,不要命了吗?”
说话的人正是当朝相国沈居正,他与妻女此行前往京郊避暑,因年幼的女儿受不得暑气,吵着闹着催赶车夫快些,他们不得已从官道下来,抄这人烟稀少的小道赶路,没有料到,竟在这里遇上了劫匪。
天子脚下,治安一向严谨,即便是人迹稀少的乡间小道,按理也不应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劫掠,这伙人,实在胆大包天。
沈居正微眯起眼,细细打量眼前气势汹汹的一伙人。
他们瞳色幽深,发色金黄,身姿尤为高大壮硕,看起来并不像南楚人。
自己已经抬出当朝相国的名号,按说足以喝退这群不知好歹的匪徒,但看他们的反应,显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为首那人轻蔑一笑,用不太熟练的南楚官话说:“当朝相国?哈哈,我们找的就是你!”
言毕,手起刀落,向沈居正砍来。
正探出身子查看车外情况的沈夫人恰好望见这一幕,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魂都吓没了。
这一叫,引起了那为首之人的注意,不由放下刀,向沈夫人走来。
沈夫人生得花容月貌,年轻时曾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如今虽然容颜老去,但她知书识礼,保养有当,举手投足之间,仍不失当年风范。
沈居正见那人目露凶光,向自家夫人走去,急得大骂沈夫人:“你出来干什么!”
沈夫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道:“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是什么人?”
那劫匪已经走近沈夫人,一把将她拖下车来,笑得满脸的猥琐下流:“夫人生得这么漂亮,该让爷好好疼你!”
沈夫人被他按在身下,无力抵抗,衣襟已被撕裂,只能挣扎着大叫:“老爷,救命!”
其余劫匪也饶有兴致走上前去,兴致勃勃观看相国夫人受辱的一幕。
色令智昏,这伙人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沈夫人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沈居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逃得老远了。
待反应过来,已经看不到人影。
为首那人将沈夫人一脚踢开,居高临下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贵夫人,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生死关头,相国大人抛下如花似玉的娇妻,一走了之,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另一个人笑得眉毛眼睛挤在一起,指着沈夫人,说:“你们南楚人管这叫什么?”想了许久,一拍脑门,高声道:“啊,‘破鞋’!堂堂相国夫人,如今已经是一只破鞋喽!”
仿佛是极为好笑之事,其余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沈夫人鬓发凌乱,衣衫不整,安静地伏在地上,像一具不会说话的死尸。
那伙人自觉无趣,在沈夫人身上啐了一口,拍马去追逃往林中的沈居正了。
他们没有掀开车帘,因此不会发现,车内还藏着一个孩子。
马车内,沈清妩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紧紧贴着车壁,大气不敢喘一下。
车内空间逼仄,紧张加之恐惧下,她呼吸越发困难,额上已经冒出细汗。
她在发抖,止不住地抖。
方才,那伙人拦在车前时,母亲命她躲车内,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去,也不要发出一点声响。
外面已经没有了说话声,四周只能听见焦躁的蝉鸣声,一声接着一声,直叫得人心慌意乱,汗如雨下。
小清妩低声唤:“娘亲,你在哪里?”
以往,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她唤一声娘亲的名字,母亲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轻声细语问:“阿妩怎么啦,是不是哪里摔痛了?”
可是这一回,她唤了一声又一声,母亲始终没有出现。
她小心翼翼下了马车,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撕裂的衣衫和凌乱的马蹄印记。
四处寻找,她终于在一边的草丛中看到了趴伏在那里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