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萝打开大门时,崔佑董大以及那匹老牛都成了白色的了。
董大掸着身上的雪道:
好家伙,好大的雪,迎阳桥都快不见了。
杨老爹颤颤地说:
下雪好,雪下大了,明年就是丰收年。
董大还在呦呵今日的大雪,被阿萝一下拍住:
先进屋暖暖,再感叹也不迟啊,董大哥。
董大这才发现,崔佑已经默默地将车上的粮食物品搬下来了一部分。剩下在车上的,他也明白,那是留给他们娘三个的。
董大没有客气,走进屋里,和崔佑一起吃了大伙儿给留的饭。又和杨老爹他们贫几句,看雪势没有停的意思,便缩着肩跳上牛车,回家了。
众人清点崔佑买来的年货,有谷子,有粗面,还有一袋饱满滚圆的黄豆。和一些粗制的干货,可以在冬天代替菜。另外,崔佑也没有忘了,带回来一点红纸,他知道朱夫人会剪窗花,过年嘛,还是贴一贴的好。
朱夫人看了年货,乐呵呵地说:九郎买的这些粮食,再加上之前打下来的猎物腌下的肉,我们这个年算是够富足了。
末了,崔佑将藏在最下面的一束树枝拿了出来。
梅花,碧梅。
筠娘惊呼了一声,笑了起来。朱夫人和阿萝也笑了起来。
崔佑挠着头说,我看你们把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再插上这花,一定更好看。
夜晚,雪停了,就着一窗白光,筠娘一个人托腮坐着。朴素的陶罐里那一束疏疏落落的梅花,清影淡淡,暗香阵阵。
这虽是碧色的梅花,但也有几分白色。这么冷的季节,偏偏它开了,清清白白,不与其他花同伍。筠娘有点羡慕梅花,不管环境如何险恶,总能守住一份自我,纵然严寒相逼,也能开得轰轰烈烈。这是一种何等的生命啊。而大多数人却不能如此,天灾人祸,艰难困苦,可以摧毁多少人性。又有多少人忍辱苟活委曲求全呢?
想着不由得想起自己严肃正直的父亲,骨肉一别,生死殊途,如果父亲知道女儿现在已经成为一个靠出卖手艺才能吃得上饭的村妇,不知会作何感想。
会心疼吧?也许会欣慰。
筠娘流下了眼泪。
还没睡啊?
筠娘赶紧拭了眼泪,看来人。是崔佑。
筠娘怕他询问,道:
谢谢你摘来的梅花,我很喜欢。
崔佑道:
等雪晴了,我带你去看梅花,在山的南坡,一大片全是,像一片花海。
那一定很漂亮。筠娘望向了窗外。
在雪的尽头是沉沉的黛色,筠娘知道,那里可能是一片森林,也可能依旧是一片原野。只是,当黑暗过后,黎明的清光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