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芳眯眼一笑,福身门前。
金猛昂首阔步,闯到屋里。
“金将军。”
见到宛香后,金猛觉得自己刚刚忍住的决定做得十分正确,如果屋外的是只炖鸡,将将够吃,屋里这个,就是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炖肉,让人垂涎欲滴。
“宛娘子。”
他装模作样地回礼。
“将军请坐。”
“美人先坐。”
宛香并不推辞,她轻弯嘴角,坐到摆好碗筷酒杯的桌前。
主子说的不错,从见到金猛的第一刻起她就从眼神中已知道这是个可以轻易攻破的人。
事必成了。
逗人开心是身为清倌最最基本的要求,宛香自然是其中佼佼者。从金猛踏入醉卧轩的那刻,他就落入宛香的网中。金猛虽然身经百战,可那是战场,而非风月场,宛香毫不费力地把他耍得团团转,左一杯,右一杯,他纵然酒量惊人,也招架不住,很快就开始脸红脖子粗地胡说八道。
言多必失,酒后之言加倍。
宛香哄着金猛把东西吐了个干净,就和从前哄其他的达官贵人一样。只是今天有些不同,从前是在污秽里摸索挑拣,现在所听,却有不少是自己想听的,战场之上的故事。
金猛满足了她的愿望,在自己如何偷偷寻觅美人,收受贿赂,鱼肉百姓,虐杀士卒的事迹之间夹杂他连年征战里的模糊回忆。
宛香只吹捧附和就让他讲了半宿并爽快答应后日南楼宴席散后骗定北王到醉卧轩,好让她这个“小女子”一睹王爷的风采。
三更过后,金猛像座小山般趴倒在酒桌上,鼾声如雷。
宛香唤来翠芳,让她带着两个小厮把金猛抬到别处安枕。
宛香回到平时休息的暖阁中,而另一侍女凌霜早在暖阁等候,只不过她没穿平素侍女衣衫,通身墨色紧衣窄袖,干净利落。
“凌霜,明日别忘了去提醒金猛,还有,务必把这个带给主子。”
宛香写好条子交给凌霜,全是今夜套出的东西。
“好。”
“对了,主子可告诉你我家里怎么样?爹娘身子还好吗,弟弟妹妹们呢?”
凌霜微笑:“正要和你说此事,主子托我带了份家书给你,昨天刚送到,你爹写给你的,算你运气好。”
“快拿给我!”
“你先读,我得做活了。”
把信丢到桌上,她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宛香念完了满纸平安,绽开欣慰笑颜。再三看过,她把信对着烛火点燃,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灰烬散落,她伏在案前,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