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佩和谢宣回到岁寒轩时,等他们的不止温热醇厚的红枣生姜茶,还有每人一案的丰盛菜肴。谢宣压根不知道菜名,但他知道,有肉,有很多肉,还有用小壶装着的酒,完全达到他对菜色丰盛的要求。
“谢小哥……”
谢宣摆手道:“繁公子叫我谢宣吧。”
繁生点头:“那我们兄弟相称如何,敢问谢兄年岁?”
“我啊,永定九年生人,今年十九。”
“真巧,在下也是永定九年生人,谢兄生在几月?”
“我,我好像是五月生的?”,谢宣一向不大记得自己的生辰。
“四月廿八。”,苏小佩替谢宣答道,虽然还是很小声,但能让人分辨出说的是什么了。
“多谢苏姑娘,那论年岁我比谢小哥长,我是元月十四生的。”
“你这生辰好啊,正好赶上上元节了,出生就看花灯。”,谢宣提起筷子,“那繁大哥,我就不讲究了,动筷了哈,不然菜凉了不好吃。”
“二位请用,如果感觉菜冷尽管说,我叫人撤换。”
“繁大哥你叫我谢宣就行,至于我娘子嘛,年岁就不告诉你啦,你就叫她小佩吧。”,谢宣吃口菜后灌了杯酒,口里啧啧有声,“这酒挺好喝的,似乎还是药酒?”
“繁公子,外人粗俗,见笑了。”,苏小佩先向谢宣丢了一个皱眉警告,随后转向繁生,略带羞愧一字一句道。
“苏姑娘言重,我很喜欢谢弟的性子。”
“娘子,你看,繁大哥不也喜欢我这种人嘛。”,谢宣掰下一只鸡腿,变本加厉地把腿支到凳子上。
苏小佩知道此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特性,故而不与谢宣搭话,专心吃菜。
论起手艺,繁生这儿自然与南楼有截然不同的风格,不过二者的相同点也很明显,都是玉盘盛珍馐,让人回味无穷。
“自家拿药材配的酒,谢弟不嫌弃就好。”
鉴于谈话的对象如此“特殊”,繁生把该跟贵人们说的酒名,酒中所用药材,药材功效一应省略。
“这酒喜欢还喜欢不过来,谁能嫌弃啊?”
此后吃吃谈谈,谢宣是即没耽误吃也没耽误谈,还让人又拿了一只鸡,多盛了一回汤,拿了五小壶酒,和繁生好一顿打听明月楼的美人们,尤其宛香。苏小佩则专注于和菜较劲,品着各道菜肴的盐油调味,猜测工序,虽然没像谢宣一样主动要求加菜但由于菜太过好吃,苏小佩面前两三个精致的小盘还是见了底。细心非常的繁生为苏小佩叫来人添菜,让她吃得尽兴。
谢宣打了个饱嗝,脸上晕着微微的红色,不知道是喝酒喝得还是屋里温暖的炭火烤得。
苏小佩看向他眼睛眨了眨,谢宣没能收到,眯眼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苏小佩胸中本就因谢宣打听的东西郁闷,见他又没看到自己眼神,更加气结,打定主意回去非收拾谢宣不可。
“二位吃好了么?”,繁生问道。
苏小佩微笑点头。
“嗯,好得,不能,再好了。”,酒劲上来的谢宣语速略略变慢。
“重玄,上茶和醒酒汤。”
“是。”
虽然繁生叫的是重玄,可端茶送水布菜的并不是他,只需招呼一声,须臾,几个小丫鬟便将茶水端上,这几个比方才上菜的衣着长相更为清透水灵,她们迅速将茶水摆上,动作整齐地退下。
苏小佩饮了口杯中茶水,说来并不是茶,酸甜之中有淡淡药香,比酸梅汤更温和解渴,她手捧茶盏,细细品味,真想和繁公子府上厨司掌勺拜师学习啊,自己的点心若也可以做成这样又好吃又含药材有助身心,那该多好。
“二位稍坐休息,我去沐浴更衣,再和二位奏曲和歌。”
被繁生准确猜中心思的苏小佩尽量抑制自己,不让面上表现出高兴的神色,可推辞时的声音陡然增大:“那样太麻烦繁公子啦,这顿吃喝就足够,琴曲就不必啦。”
“嗯?”,谢宣刚慢吞吞地消化完繁生的对话,“那就,多谢,繁大哥了,你不知道,我家娘子啊,想听你的曲子都想得,要疯了……”
“……”
苏小佩告诫自己,心平气和,繁公子在前,不能破坏形象,她捏茶杯的手又紧了紧。
“承蒙苏姑娘错爱,雕虫小技,能博姑娘一笑足矣。”,繁生离席道,“我先失陪了,若有吩咐,或要沐浴更衣,找重玄即可。”
“好,嘞!”,谢宣答应,趴在桌上喝起醒酒汤。
“实在麻烦公子了。”,苏小佩点头回礼。
待繁生走后,她歪头无奈地看着谢宣,自家这个醉酒的品相不算不好,可是嗜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看完谢宣半睡半醉的样子,苏小佩低头开始对着茶水里自己的脸发呆,发呆的内容全是繁生弹琴她唱歌的样子,她开始梳理挑选自己从记事儿开始学会的曲子。
苏小佩刚想起去年到京城林家一个厨娘教她唱的小曲,繁生已经换好衣衫回来,白色的宽袖袍服,玉冠束发,比出身百年清贵书香世家的公子更多一份不染俗尘的超然。
“苏姑娘,谢弟,想听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