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

永定十三年，亲政不久的皇帝张守设宴于留英殿，款待辅佐他新政的近臣和由他选拔而出的新秀，席间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祥和万分，陛下兴致很高，还把他最喜爱的舞姬叫来献舞。

那时江亭夜就在席间，应承着同僚的夸赞，一杯接一杯地饮下御赐美酒。这位儒雅清秀的得意郎君，已和礼部侍郎赵聪的三女订下婚约，年后便可成婚，登堂入相这种荣耀已然出现在他梦中。

怎料这酒，却是断送前程姻缘的毒药。

酒后失态，御前失仪，好在他既没有狂舞乱癫也没呕吐失禁，只是红着脸，到处拽人问：“你知道，我妹妹在哪儿吗？”，两行清泪落下，神态语调极其诚恳。

在面色发青的陛下叫殿前护卫拖走他之前，他成功地拽住领舞舞姬的袖子道：“姑娘，你这么美，和我妹妹一样美，你一定知道我妹妹在哪儿吧……”

“姑娘，你要是知道我妹妹在哪儿，别忘了……给我……写信……”

声音渐行渐远。

群臣目送江亭夜被拖出殿外，被他幼稚行径逗笑的大臣偷偷抬眼，只见陛下黑如锅底的神色，连忙收敛嘴角，端出如丧考妣的肃容。

“荒唐。”

乌云神色的陛下沉默半晌，留下两个字，拂袖而去。

至于那可怜的舞姬，陛下再也没召见过。

谏院弹劾的奏折如雪花般漫天飞舞，更有好调侃者给他送了异常响亮的称号——妹妹居士，还说，不知这位让江大人日思夜想的“妹妹”到底长着怎样一副闭月羞花的美貌，看来这位新秀马上要脱下官服沦为阶下囚，好一好，脑袋搬家。

幸而江亭夜作为永定十一年，陛下亲政第一年的进士，陛下也实在不想把他拉到菜市口咔嚓。

何况之后江亭夜连上三道请罪折，传言陛下阅后也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