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十月九日,宁海县有一次庙会,庙会的规模很大,甚至吸引了不少台州、宁波府的商人前来。四里八乡的人都涌到宁海这个小小的地方,虽然宁海刚刚遭倭寇侵袭,但这也没挡住人们的热情。
大营中沐休一天,徐宁一大早便起身,洗漱完毕带刘溪桥进了宁海县城。
宁海县城里热闹非凡,四条主要的街道上,人山人海,无数的小商小贩叫卖之声,粼粼车轮声,混杂在一起。徐宁第一次见识庙会,叹为观止。
刘溪桥高兴坏了,拉着徐宁的手,小脚不挨地往前跑,拉都拉不住。一路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跟个快乐的百灵鸟似的,就连徐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怀中揣着周家给的五十两银子,徐宁也大方起来,只要是刘溪桥看中的,他都掏钱。
走着走着,徐宁忽然被一个摊位吸引,那摊位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粗犷汉子,脚下只有一个东西,一把黝黑的匕首。徐宁走上前,看了那匕首一眼,道:“多少钱?”
“五两银子,不二价。”粗犷汉子粗声粗气说道。
徐宁拿起看了看,拔出来仔细一瞧,这匕首不怎么样,相比他从周少云那夺过来的,差的太远。他摇摇头,把匕首又插回去,道:“一两,你卖了就卖,不卖算了。”
那人顿时急了,道:“这么好的匕首怎么只值一两?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虽然不能削铁如泥,但至少也是个精良兵器……”
“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匕首是海上来的吧。”徐宁不咸不淡回一句,“你赶紧收好吧。别让人别人瞧见。”
粗犷汉子吃了一惊,道:“你莫要胡说,这怎么可能是海上来的?”
徐宁冷笑一声,盯着那汉子一言不发。那汉子立刻醒悟过来,咬牙道:“三两。再少可不成。”
“二两。”
粗犷汉子听了眉头拧到一起,一脸纠结的模样,徐宁举步便走,那大汉急忙拦住他,像是割了心头肉似的,叹息一声道:“好,二两便二两。”
徐宁心满意足地将匕首收起来,还是这个东西用着方便。两人继续又逛了一会儿,中午寻个饭馆儿,径直进去,要了两份米,两个小菜,两人正吃着,忽然徐宁听到对面有人喊救命。
刘溪桥指着一扇窗子道:“是杏儿姐姐。我瞧见她了!”
徐宁放下筷子,往对面看去。对面是望春楼,是个高档饭馆儿,二楼都是雅座儿。一众的一排窗子都开着,唯独最后一个雅间窗子紧闭。
徐宁急忙拉着刘溪桥进了望春楼,要往楼上去,被两个家丁拦住:“瞎了你的狗眼,这地方我们齐公子包了!”
“哦,是么?”徐宁一边回答,一边脚踢左边那个家丁,拳打右边那家丁,正中两人要害,趁着两人疼痛,上了二楼。径直走到最后一个雅间前,耳中听得几声女人惊呼,一脚踹开房门。
周绾绾正被逼得无奈,突见大门洞开,徐宁跟刘溪桥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大喜过望,忙不迭叫道:“徐公子救我!”
“你是什么人?敢坏公子的好事,我杀你全家!”
一个年纪约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盛气凌人,叉着腰昂着头看着徐宁,气急败坏地看着徐宁。周绾绾跟杏儿两个人楚楚可怜地站立一旁。
“啪!”徐宁上前给了那齐公子巴掌,接着又踹了一脚,正要上前继续狠揍,谁知那齐公子竟然在地上一骨碌,连滚带爬跑出房间,回头指着徐宁道:“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徐宁大怒,被周绾绾好生劝说才勉强压住火气,回头看了看两人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们到这里来干嘛?”
周绾绾道:“我……那是齐家的五少爷,我们正在街上逛,一个齐家的家丁拦住去路,说是齐老爷请我们过来,结果上来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徐宁恶声道:“便宜了那个混蛋!”
“唉,他是齐家的人,我们又能怎么办?我爹爹若是在,他们多少还有点顾忌,如今爹爹并着叔叔一同去了,周家哪里还能跟他们争得?”
徐宁沉默片刻,道:“没事吧你们。”
周绾绾连忙解释:“没事。我誓死不从,没让那贼子得手。”
徐宁道:“时辰不早,早些回去。我送你们。”
周绾绾忙道:“多谢公子。”
“别那么客气。”
徐宁一路寸步不离,将周绾绾跟杏儿两人送到周府门前,这才告辞。次日,徐宁早早下值,回到家中瞧见周绾绾的马车停在门前,紧走两步进了院子。
“算算时间你也该回来了。”周绾绾从屋里出来迎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在这里越来越大方,就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徐宁笑了笑:“来了有些时候了?”
“也是刚到,衣服我拿去改了改,已经改好。今日送来给你瞧瞧。”
两人一路说着走进屋子,周绾绾打开桌子上的粗布包裹,取出来一件蓝色的衣服,双手撑开,道:“你来试试。”
徐宁脱了外衣,试了试很合适,笑道:“这衣服怕是没什么机会穿。”
“怎会?日后总是有机会的。”
徐宁问道:“齐家那五少爷可曾又找你麻烦?”
周绾绾摇摇头,道:“那倒是没有,但我更担心你。昨日你将他打了一顿,齐元楚不是个大方性子,定然会寻你麻烦。”
“他来了更好。我正愁找不到他,整日里躲在齐家大院里。”
“别说气话。”周绾绾微微叹息一声,道:“你虽然是个总旗,但在齐家眼里也算不得什么,齐家盘踞在此地许多年,枝繁叶茂。何必与他争斗。”
徐宁听了这话心头不由一暖,心中暗道,我徐宁何德何能,竟得周小姐如此眷顾。但眨眼间又想起他爹爹的事,心里被堵了一下,急忙抛却这个念头,低头看了看衣服,伸着胳膊转了一圈道:“这次就合适了。很不错。”
周绾绾笑靥如花,很是满足道:“你喜欢就好。等明天溪桥的衣服做好了我一并送来。”
“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徐宁道,“多少钱我出。”
“你救我两次,我的命难道还不值得这几件衣服么?”
杏儿走过来道:“徐公子,你可不知道我们家小姐为了这几件衣服,费了多少心。嘻嘻,整日里茶饭不思,净催着我去是看看衣服什么时候做好。”
“你这臭丫头,就你多嘴。”
徐宁已经两世为人,听了这话能想象周绾绾是什么心情,思绪一时间飘回几百年后,第一次遇见白芷的时候,当时两个人正在高中,白芷转学而来,第一次见到她,徐宁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
“周绾绾你个娼妇!给我滚出来!”
徐宁的美好幻想被这一声打破,急忙转头一看,见齐元楚带着几个家丁从门外闯进来,他脸色一沉,走了出去,冷眼看着齐元楚道:“你来做什么?”
齐元楚道:“哼,别说你这里,就是县老爷的大堂我也是说去就去,说走就走。”
“你倒是嚣张霸气,可这是我的宅子,说不让你进你就肯定进不了。”
齐元楚嘿嘿一笑,看到周绾绾出来,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大声道:“周绾绾,你是我看上的人,竟然大白天跑到男子家中,是什么道理?是不是不把我齐家放在眼里?”
周绾绾气得胸脯一鼓一鼓,愤然道:“你我既没有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你何来管我?徐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来道谢又碍着什么事了?”
“你大白天跑到男子家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娼妇,活该被浸猪笼淹死。不过少爷我大度的很,只要你跟我回去,我既往不咎。”齐元楚嬉皮笑脸,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恶心,哭笑不得。
徐宁都被气乐起来,道:“朗朗乾坤,你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这宁海县的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何来强抢之说?”
徐宁登时大怒,这王八羔子还真是当土皇帝当上瘾了,返回屋子拿出来刀,往身前一横道:“我看你们谁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