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的最后几个小时,德拉科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直到天光微亮,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儿。
大概是太期待今天去对角巷吧,德拉科想道,作为每年开学前必不可少的程序,还是值得期待一下的。他走进浴室企图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睡眼惺忪地换完衣服,去往餐厅。
“早上好,爸爸。”德拉科揉着眼睛,同端坐在餐桌上读报纸的卢修斯打招呼,换来他严厉的一瞥。
“替你可怜的父母想想,德拉科,”卢修斯在报纸后用一种咏叹般的语调夸张地说道,“把小偷和强盗这种‘职业’从你的人生规划中划掉好吗?”
“因为那只荣光之手,你念叨我三年了,爸爸。”德拉科不满地拉开椅子,还未落座,积极的小精灵就用魔法将他丰盛的早餐摆在了他面前。
“不然你要我欣赏你大无畏的‘格兰芬多’勇气吗?”卢修斯嗤笑一声,“三年之后的今天我也没在你身上看到自制力,德拉科。”
“哦……”德拉科慢吞吞地往自己盘子里取东西,“妈妈呢?”
“她下午回来。”
“神神秘秘的……”
“霍格沃茨的信件寄到了,你先吃饭。”卢修斯从他手边的一叠报纸里抽出一个信封,推给德拉科。
“早就该来了,我还以为他们忘记了……”德拉科放下茶杯接过信封,像是没有听到卢修斯后半句话那样,径自撕开了他的信封。
卢修斯放下报纸,脸上带着不赞同的神情:“我们都分身乏术——你看下清单,倘若不是必要的话,我们就不去对角巷了,直接用猫头鹰邮购——”
“什么?!”德拉科猛地抬起头来,愤怒地盯着他父亲,“我斗篷都换好了,你告诉我行程取消?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出过门了,你要让霍格沃茨的同学都知道我这个暑假有多不幸是吗!”
“既然你还没睡醒,就更不应该去了。”卢修斯对儿子突如其来的情绪感到莫名其妙,“学会控制你的情绪,德拉科。”
像是被他冷漠的情绪刺了一下,德拉科腾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叉子摔到餐盘里,发出了可怕的咣当声:“你关了我一个暑假,现在轮到我的情绪了?你们都分身乏术那就让我一个人去!”
“坐下!”卢修斯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盯着他,语气冰冷,“我看你暑假最后一天还想去家族荣誉室度过——”
“好啊,又关禁闭是吧?”德拉科挑衅地瞪着他父亲的眼睛,苍白的脸颊因为愤怒涨得通红,“你除了威胁我,还会干什么?拿我讨厌的东西威胁我,拿我喜欢的东西威胁我——我受够了——”
“我想你现在十五岁而非五岁,德拉科,”卢修斯平静地说,“无理取闹不能帮你赢得去对角巷——”
“去他妈的对角巷!”
德拉科咆哮着,卢修斯脸上的无动于衷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憎恨他这张冷漠的面具,他想打破它、撕碎它,他脑海里仿佛有一团毒液灼烧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被理智压抑了两个月的情绪一下子喷薄而出——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从没想过了解我!”
滚烫的情绪奔流在他的血液里,德拉科尖叫着将桌上的餐具一股脑地摔在地上,“我无理取闹?除了挑剔我、指责我、关我禁闭,你还会干什么?你替我安排好了一切,却从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想找你交流,却被你拒之门外——”
“你没有资格说这些!”卢修斯抬高音量盖过了德拉科的吼叫,“我们给你创造了全魔法界最好的条件,而你在学校里的成绩连一个泥巴种都不如——”
“是啊——”德拉科怒极反笑,“我不如那个泥巴种让你丢人了——我也不如哈利·波特——要是能选的话你想要他们做你的好儿子而不是我是不是?所以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所以我不配参与你那个伟大的事业是不是?”
“你——”
“波特什么都知道——诺特知道、沙比尼知道——就连泥巴种格兰杰和巫师败类韦斯莱都知道——”德拉科额头青筋暴起,“只有我一无所知是不是?!要是你的事业真的像你说得那么伟大,你为什么遮遮掩掩?是我不配吗?!”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斗篷,好像这样可以抑制身体的颤抖,“我不配得知你的计划,甚至不配得知黑魔王的回归——要是加入他真的那么伟大的话,那为什么卡卡洛夫要逃走,为什么斯内普要投靠邓布利多,为什么去年你们还在这间房子里哭?!”
“闭嘴!”卢修斯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拍着桌子站起来,像拔剑那样拔出了魔杖。
“你竟然用魔杖——”
“你从哪里听说的,告诉我!”卢修斯稳稳地持着魔杖,同样灰色的眼睛变得空洞而漠然。
被魔杖指着的德拉科清醒了一点,他下意识地伸向口袋,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摄魂取念是违法的,父亲。”
他用沙哑的嗓子缓缓地说道,他的脸色恢复了苍白,灰色的眼睛里却充着血。
“不说?”卢修斯不屑地笑了笑,“你不是想知道我在为黑魔王做什么吗,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行事风格——摄魂——”
“玻利阿科——”德拉科立刻喊出一个名字,随着一声爆响,卢修斯的魔咒打空了。
卢修斯顿时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地喊出了那个名字:“维克多·玻利阿科!”
上千公里之外的玻利阿科宅邸,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门钥匙将德拉科抛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从眩晕中回过神来,被地上飞扬的灰尘呛得咳嗽了起来。
德拉科抬手擦了擦眼睛,四下环顾,只见脏兮兮的屋子里灰尘堆积,这是除了古灵阁的金库之外他见过的装潢最简陋的房子了,石墙坑坑洼洼的没有粉刷,窄小的窗户上连窗帘也没有,任凭阳光毫无阻碍地投射进来,而那些照不到的墙角阴影深重。
一起进入房子的还有外面的喧哗声,德拉科觉得他的脑袋也跟着嗡嗡嗡的鸣叫起来了,他还没能从那场争吵中缓过劲来,又被这所房子弄得不知所措。
这里已然荒废很久了。
德拉科愣愣地走到窗户边,窗户外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里荨麻茂盛,一堵长满苔藓的高大院墙挡住了他往外探寻的视线。
院墙外人群的口号声震耳欲聋,他想外面八成又是一次游`行,算上魁地奇世界杯和克拉布夫人的记忆里的,这已经是他遇上的第三次游`行了。
麻瓜们就这么无聊的吗?
外面响彻的口号声德拉科一句也没听懂,有点像俄语或者保加利亚语,他以为玻利阿科在德国,没想到还在更遥远的东欧。
他该怎么办?德拉科有点慌了神,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难得卢修斯和自己单独相处一次,他原本能找他好好谈一谈的,怎么就被自己搞砸了呢?